“行!陈老弟是实在人!财哥在县城西关供销社家属院后头那排灰砖房,挂着‘福顺杂货’的牌子,你到了西关一打听就行,都知道。”
“不过去了别张扬,别瞎嚷嚷他的名字,城里头管得严。”
“谢了。”陈青山把货重新捆好,又塞给俩人每人半块鹿肉,“拿着,晚上下酒。”
俩汉子眉开眼笑,连声道谢:“青山兄弟够意思!得,您路上慢着点。”
“明白。”
陈青山点点头,心里有了数。
“福顺杂货”,听着就是个掩护。
他重新跨上自行车,“那我先走了!”
“慢走啊陈老弟!替我们给财哥带个好!”
两人捏着烟盒在后面招呼着。
告别了黑市,陈青山蹬着自行车,朝着县城方向驶去。
临江县城离公社有二十多里地,路也不好走。
寒风扑面,他却感觉不到太多冷意,心里盘算着刘德财的身份。
能在县城黑市坐庄,还能在国营和集体所有制的商业网点占据主导的情况下,以个人名义挂个杂货铺的招牌做掩护,甚至能在“风头松了点”就立刻回去坐镇……
再结合之前几次交易,陈青山断定这个刘德财,能量绝对不小。
很可能在县城供销系统或者某个国营单位有挂职身份。
或者跟某些手握实权的人物有盘根错节的关系。
只有这种“黑白通吃”的身份,才能解释他为何能搞到各种票证、物资,甚至能办成“投亲靠友”落户这种需要打通多个关节的麻烦事。
这种人,无论在哪个年代,都是地头蛇般的存在。
“地头蛇”,听上去不像是个好东西。
但只要人类社会还在,就一定会有地头蛇。
社会永远不可能做到尽善尽美,用来填补这部分空缺的人,自然而然的就会冒出来。
……
……
一路颠簸,快到晌午,陈青山才进了县城。
县城比公社热闹的多,土路上跑着带拖斗的解放牌卡车,供销社门口排着长队。
人们攥着票证,眼巴巴地望着柜台里有限的货物。
陈青山按照王哥给的地址,七拐八绕,到了西关。
西关这边相对僻静,房屋也低矮些。
他很快找到了那家挂着褪色“福顺杂货”木牌的临街小院。
院门紧闭,看着很普通。
陈青山停好车,上前按照“三长两短”的节奏敲门。
过了片刻,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露出一张警惕的中年人脸孔:“找谁?”
“送山货,找财哥。”陈青山平静地回答。
门里的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尤其是他身后的自行车和鼓囊的麻袋,点点头:“等着。”
门又关上了。
过了一会儿,门再次打开,这次开得大了些。
刘德财那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穿着深灰色的中山装,外面套了件半旧的羊皮坎肩,脸上带着一丝惊讶和玩味的笑容。
“哟呵!陈老弟!稀客啊!你怎么摸到这儿来了?快进来快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