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七日前,祖堂之上被逐之时的模样。
“殿下。”
他沉声而唤,语中不带敬,却也不含怒。
他并没有称呼萧然为宗主,那是因为他不从未认为萧然和自己同属一支。
南境萧氏就是南境萧氏,大梁萧氏皇族就大梁萧氏皇族,并不是相同的概念。
这是一个试探的声音。
萧然点头,请入座。
茶未奉,礼未设。
两人就此对坐。
“你来见我,说明老宗主已经想通了。”萧然语平声静,打破沉默。
“我让你来见我,也不打算和你争什么宗统。”
他微一顿,目光如镜,望向萧重霄。
“你以为我要的是这个宗主的位置?”
“错了。”
“我手下有兵,有城,有民,有将。”
“我要这祖堂,只是为了南境统一,真正的太平。”
话音落地,堂中微震。
“恭喜殿下,除了雾岭,您做到了南境的统一。”萧重霄眼神微眯,“至于统一……你想用我这把老骨头,去和燕王斗个你死我活?”
萧然不讳:“没错。”
“我不可能一直呆在祖地,因为的目标是整个南境,乃至整个天下。”
“你若肯站在我这一边,这南境萧家依旧可由你实际控制……”
“而我也能腾出手来,彻底的解决雾岭这块心头大患。”
——
萧重霄一语不发。
良久,他抬头,冷声一句:
“你信我?”
“若我与燕王暗通款曲呢?”
萧然沉默了。
他不闪不避地看向萧重霄,语气忽转低缓,透出一点破绽般的坦白:
“我不信你。”
“更不信得过他。”
他顿了一下,微垂的手指在案上轻敲:
“但这个姓‘萧’的军心,我不能用他的人收,也不能用我自己的人压。”
“我只能……借你的人,守它。”
“不是为了你。”
“是因为——只有你,还能镇住这些姓‘萧’的宗兵。”
他第一次,在这场棋局中,承认了自己的局限。
——
萧重霄缓缓吐气,手指无声敲着拐杖,仿佛敲的是旧时代的棺盖。
良久,他淡淡道:
“你说得对。”
“这些人,不听你。”
“但也未必还听我。”
“你想用我,其实是在试图挽救一个早已裂开的姓氏。”
他缓缓抬眼,烛影映在瞳中,却照不亮那双久经风霜的眸子。
“萧氏……”
他语声低沉,却像石碑落地,“早该分出个新脉了。”
这一句话,像钉子钉入屋梁,死气沉沉,却也昭示着一场无法挽回的变局。
萧然垂眸未语,指尖轻叩案面。每一下,都像敲在他心里的某根弦上。
——
就在这时,门外突有脚步急促而至,院中雨声被打断。
“殿下!”
陆之骞匆匆推门而入,雨水未干,发间尚湿,额上藏急,步履却稳。
萧然转眸,眼神从雨点间冷冷落在他脸上。
陆之骞神色未变,先向萧重霄一拱,再看向萧然。
“我有办法。”
“我有办法——解决这场‘信任’的问题。”
他衣角淌雨,话音却仿佛点燃了屋内沉积的火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