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后院那间临时腾出来的柴房,此刻依旧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了皂角水、汗臭以及病人身上特有的复杂气味,堪称“生人勿近”的典范。
苟尚峰站在柴房门口,看着几个商队伙计正手忙脚乱地给那个刚刚经历了一场“肠道大冲洗”的小五子擦拭身体、更换干净衣物,感觉自己像是刚刚指挥了一场成功的……呃……“排雷”行动。
虽然过程惊心动魄,场面惨不忍睹,结果似乎还不错。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那件同样沾染了不少“战场痕迹”、散发着“芬芳”的粗布衣服,胃里又是一阵翻腾。
【我现在是该先想办法把自己洗干净呢?还是先想想怎么跟孙大佬解释我这套“妖法”的来历?感觉哪个都挺要命的啊!】
他正纠结着,孙思邈已经从柴房里走了出来。
老者先是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苟尚峰这副“战损”模样,然后才指了指院子角落里一个孤零零的水井和木桶,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去,打些水来,把自己收拾干净。莫要顶着这身气味,污了旁人的眼鼻,也有碍观瞻。”
【有碍观瞻?大佬您这是嫌弃我了吗?!我这可是为了救人啊!虽然方法是粗暴了点,但效果显着啊!】苟尚峰内心疯狂吐槽,但一想到自己身上这股确实能把苍蝇熏晕过去的味儿,还是识趣地闭上了嘴。
“是,先生。” 他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认命地拿起木桶,朝着水井走去。
这驿站的水井是那种最原始的土井,需要用辘轳和绳索一点点把水打上来。苟尚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打上来半桶浑浊的井水。他也不敢奢求什么热水和胰子(这时代估计也没有),只能找了个僻静的角落,脱掉那件已经快要硬成盔甲的外衫,用冰冷的井水胡乱地擦洗着自己的身体和头发。
那感觉简直是透心凉,心飞扬。
他一边冻得瑟瑟发抖,一边在心里盘算着等会儿孙思邈可能的灵魂拷问。
【大佬肯定要问我那后门排毒法是哪门子邪术。我该怎么说?继续失忆?说我梦里神仙教的?还是说这是我家祖传的“通便大法”,专治各种不服,不对,是各种中毒?】
【不行不行,都太假了。大佬现在看我就像看个外星人,我再胡说八道,他老人家一生气,直接把我当妖孽给绑了送官府怎么办?】
他越想越觉得头疼,感觉自己这穿越之路,简直就是一部充满了谎言和危机的谍战大片,而他,就是那个随时可能暴露身份然后被咔嚓掉的倒霉蛋。
好不容易把自己简单清理了一下,换上了行囊里唯一一件还算干净的内衫,苟尚峰感觉自己总算是从一个行走的“生化武器”稍微进化成了一个带着淡淡“原生态”气息的普通人了。
他深吸一口气,做好了慷慨就义……啊不,是接受盘问的准备,硬着头皮走回了柴房附近。
此时,小五子已经被安顿在柴房角落里铺好的干草上,身上盖着一床还算干净的被褥。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已经平稳了许多,似乎是睡着了。孙思邈正坐在他旁边,仔细地为他诊脉,神情专注。
那管事胖子和几个伙计则一脸感激地守在一旁,看到苟尚峰过来,眼神里都带着几分敬畏和一丝难掩的古怪。
【我靠!他们不会真把我当成什么会妖法的变态了吧?!】苟尚峰感觉自己的社会性死亡又进了一步。
“先生……” 他小心翼翼地开口。
孙思邈放下小五子的手腕,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着他:“嗯,收拾干净了?”
“是的先生。”
“那便过来坐吧。” 孙思邈指了指旁边一个小马扎。
苟尚峰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该来的还是要来了。他忐忑不安地坐下,感觉自己像是等待老师训话的小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