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文山沉声开口,声音低而坚定:“殿下此行,太过孤险。”
萧然却望向他,轻轻道:“你率领青阳城大军缓慢推进。”
许文山却忽然跪地,一字一顿道:“末将请命,愿护殿下左右,不求军功,但求随行。”
他声音并不高,却带着一种让人不容拒绝的铁血忠诚。
“我许文山,一生为战。若殿下有难,我不愿苟存。”
“若殿下无恙,我愿平生只为您执鞘。”
议事堂一瞬寂静。
萧然目光微凝,片刻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你若为帅,当先能守。”
“守得住一州,才配带一军。”
许文山愣了愣,而后重重点头,拳头在胸口紧握:“谨记殿下教诲。”
萧然目光回转诸将。
“丹阳此行,是一局和棋未定的落子。”
“赤岭,是我打给天下看的;丹阳,是我打给南境权贵看的。”
“此局,我亲自走。”
众人无言,却知——这步棋,非走不可。
……
当夜,节度使府寂静如水。
慕容冰独坐烛前,案上一封信纸微黄,笔迹清瘦。那是慕容秋阳数年前亲笔所书:
“冰儿,若他日你执权,请勿忘,慕容之责,在家,更在天下。”
她目光微颤,手掌轻覆信笺,指尖用力,像要将纸印进掌心。
忽然,门被轻轻推开。
萧然走入,手中捧着一碗药汤,碗沿仍泛着热气。
他将碗置于她桌前,声音低沉而温柔:“你决定了吗?”
她不语,过了片刻才低声道:“若我不回,慕容家便亡;若我回,放心不下你。”
萧然一笑:“放心,我随你一起回去。”
他顿了顿,看向她:“但你只有我。”
慕容冰眼眶微红,终究轻轻点头。
……
三更夜,赤岭城下。
皓月高悬,马蹄无声。
萧然换下战袍,只披墨色长衫,腰悬短剑,携慕容冰、老齐三人,悄然踏上南下官道。
老齐换了一身灰袍,药箱背于肩,模样宛如一位随行仆从。
三人夜驰,未点营灯,只靠那一轮孤月照亮前路。
冷风掠过,林影浮动,似有目光暗中窥伺。
慕容冰忽然轻声开口:“若我父……真的醒不过来了。你可愿帮我,夺回慕容家?”
萧然策马缓行,侧头看她:“不。”
她一怔。
萧然却笑了笑:“因为你能做到。”
她沉默半息,忽而一笑,那笑意中有太多藏不住的锋芒:“那你可得活着看到。”
马蹄踏响,一骑三人,并肩而行。
远方,夜林之外,丹阳地界,哨塔灯火悄然点亮。
一盏盏如星光,照不亮路,却照得见局。
他们正在踏入风暴的心脏——
而风未起,棋先动。
这世上的第一步,不是兵临城下,而是敢走孤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