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家银车副本。”
“半季军资,六万银两,以私人账系调入南营线。调令落款——姜鸣铸。”
姜猛地一拍案!
“够了!!!”
酒渍飞溅,他整个人站起,猛然盯住萧然,气息如同濒死猛兽骤醒。
“既然你是来问罪,何必在这假惺惺给我看这个。要杀要剐,悉听君便。”
萧然神色仍淡,声音却比风更冷:
“我若想你死,今夜进的就不是营,而是刑。”
“但我来了,就不是来审你——是来’帮‘你。”
姜冷冷看着他,眼神一寸寸收紧,如同一把尚未出鞘的钝刀缓缓研锋。
他低声道:
“萧景玄,你还真有胆子踏进我这个死人窝。”
“堂堂旧太子,如今靠账本,来叫醒一条断脊疯狗?”
他目光微斜,掠过慕容冰一眼,冷笑:
“你带她,不是为了护身,怕是来看老夫笑话的吧。慕容骁身死的那日,你就知道老夫会有今日的下场吧。”
萧然不语,只缓缓将那本账摊开,翻到那页朱批残语:“金主终折,供养恐断。”
姜的瞳孔终于一动。
他手指慢慢收紧,喉间一声轻哼,像是低低的咬牙。
片刻后,他才冷笑一声:
“这世上只有两种人知道那行字。一种已经死了,一种——刚爬出泥潭。”
“你属于后者。”
他语气忽冷忽热,眸光深沉。
“所以你来了,还不忘带着账本。”
“真会挑时机。”
萧然盯着他,缓缓道:
“我来,不是救你。”
“是要你自己选——活,还是死。”
姜鸣铸死死盯着他,良久,像要将那张年轻面孔穿透骨血。
他忽然转身,抬手拨开一角营帐帘子。
外头是死寂的营地。
营灯尽熄,锅中草根,孩兵无泪。
旗不动,风不鸣。
他目光如冰,低声吐出:
“我三天没出帐,等的不是粮,是看谁先来逼我跪。”
他回头看向萧然,笑意如刃:
“你不是来逼我跪的。”
“你是来逼我拔刀。”
萧然神情不动,只将那支断笔缓缓插入腰间,平静道:
“你要命,我给你刀。”
“你要血,我给你战。”
“但你若敢装聋作哑,把全营兄弟当尸堆压命——”
“那我第一个,掘你将冢。”
姜鸣铸闻言,脸色骤寒,却没有爆发。
他忽然沉下声音,一字一顿:
“你真要救我,拿什么救?”
萧然不避其锋,语气平静:
“我来承担粮饷,也接下军饷。”
“只要你还握兵,我能让银车三日内抵营,兵帐复明,粮线重开。”
姜鸣铸闻言冷笑,笑意如锋刃刮铁:
“你以为——你那些银票、粮契,能进得了这座营门?”
他眼神骤冷,语气一寸寸压低:
“这南营,从两月前起,就早不是我说了算了。”
他缓缓走回案前,一把扯开一幅残图,指尖重重点落两处:
“一处,是段轲的后军粮营。”
“一处,是曹彰的人手把控的器械库。”
“这南营,不是棋盘,是屠场。”
“从你进来那刻起,就没人能全身而退。”
帐内风起,火烛摇曳。
断笔斜插案旁,沉如未醒的刀。
而将营之上,那盏孤灯——终于,被添了一滴油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