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环顾四周,开门见山:“镇中流疫月余,百姓病死者众。若真有怪医隐于此,为何你们官署只字不问?”
老吏顿了一下,额头冒汗。
他拱手退了半步,目光微闪,随即从桌底取出一封军用封牒,递出。
“姑娘明察……非我不报,实是镇中早已不再是清水之地。”
他低声道:“前些日子,有一拨自称‘内卫’的官差潜入镇中,他们搜的,正是你口中的‘怪医’。”
“我们官署小吏,哪敢拦他们?你今日施诊虽令百姓感恩,却也……”
他顿了顿,面色复杂。
“打草惊蛇了……”
慕容冰闻言沉思,却并不慌乱,声音低冷:
“行医救人,我不惧鹰犬。但——你这情报,为何藏着不报?是怕,还是——收了别人的封口银?”
这句话如刀斩麻绳,老吏脸色瞬变。
但他未怒,反而神情一僵,轻声叹息:
“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因为——我有时也怀疑,那个‘怪医’,真的存在吗?”
慕容冰眼中寒光一闪。
“为何这么说?”
老吏缓缓低头,声音压到极低:
“因为我见过那人——只一眼。”
“可之后,每当有人追查此人,线索就断。”
“要么人间蒸发,要么疯癫而亡,要么尸首两分。”
他艰涩开口:“有时候我怀疑,那不是怪医……而是鬼。”
慕容冰目光一凝:“你最后一次见他——是在何地?”
老吏缓缓伸指——“问风桥。”
她眼神微凛。
【若他真在那桥边……】
【那我就,逼他现身。】
——
次日清晨。
雾霭未散,晨光微曦。
采药镇“问风桥”北侧,一顶新搭的白布医棚静静矗立。
慕容冰负箱而坐,香炉袅袅,银针拂光。
第一个病人,是断指老兵。
第二个,是山脚砍柴肿足汉。
第三个,是采药时被蝎咬的老妇。
她皆应对有序,针药并施,镇中百姓一传十、十传百,药棚前已聚满人群。
但她心神未全在此。
她知道,桥那头,会有人来。
果然——正午前,一道人影缓缓走出雾霭。
那人一袭墨衫,腰悬短刃,面覆轻纱,只露出一双极其沉静的眼。
不是百姓,是——内卫。
她瞳孔微缩,指间银针悄然旋动。
墨衣人立于桥端,没有动,只有一句低沉的嗓音传来:
“医者,仁心。”
“但若仁心阻了大局——你,便不是医。”
慕容冰冷冷一笑:
“真巧——若你‘内卫’扰了性命,那你,也不是人。”
墨衣人无怒,只慢慢伸手,自胸前掏出一物。
一枚银色三燕徽令,暗纹中隐有一行小字——【隶属西司·燕刃第七列】
她神情倏然一变。
燕刃,天都内卫直属暗杀列。
她声音低沉:“你叫什么?”
墨衣人目光无波,淡淡吐出:
“我姓言,言斐。”
“你不是怪医,但你比他更危险。”
“你救了人,也点了火。”
“现在……你该决定,是否继续‘诊病’。”
慕容冰垂眸一笑,银针入袖,抬首淡然:
“我行医,不问姓氏,不惧鹰犬。”
“你盯着我,错了。”
“真正要你命的,不在桥上,在井下。”
她眼神一动,落在桥底那口被石板压住的旧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