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尚书浑身一颤，忙应道：“老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太后所托。只是这挑选暂代官员一事，老臣着实为难，按太后吩咐提拔人选，瑞王便借机生事；若不这般，太后……老臣实在不知如何平衡。”

太后斜倚在榻上，沉思片刻，缓缓开口：“平衡？朝堂之上，何时有过真正的平衡？如今，哀家的人本就占大半，这便是优势。瑞王跳脚，由他去。你在查办之时，寻些瑞王党羽的错处，顺势打压，让他们知晓，这朝堂，还轮不到他们肆意妄为。”

苏尚书心中豁然开朗，忙道：“太后高见，老臣竟没想到这一层。只是查办瑞王党羽，需有确凿证据，老臣怕……”

“怕什么！”太后打断他，“哀家在朝堂经营多年，追随者众多。你放手去查，证据自会有人呈到你面前。”

苏尚书领命，又小心翼翼地问：“那皇上那边，老臣该如何交代？此番朝堂争执，皇上虽未明确表态，可老臣瞧着，皇上对这事儿也极为关注。”

太后神色一凛，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皇上，不过是哀家的傀儡罢了，你照常汇报。就说你定当公正查办，绝不姑息任何一方。哀家倒要看看，这朝堂之上，究竟是谁能笑到最后。”

苏尚书连连称是，退出慈宁宫。此时天色已暗，宫墙上映着他被拉长的影子，摇摇晃晃，如履薄冰。

此时养心殿内烛火昏黄，燕景霆端坐在紫檀木书桌前，玄色龙袍上的金线在烛影中若隐若现。他垂眸盯着苏尚书的密信，骨节分明的手指无意识地叩击着桌面，发出轻缓而规律的声响。案头堆积的奏章被夜风掀起边角，却丝毫未扰他专注的思绪。

“景霆，喝点绿豆汤，这夏天啊，就该喝这个，能下火呢。”安若伊抱着描金食盒立在门槛处，蝉鸣透过雕花窗棂涌进养心殿，将暑气烘得愈发黏稠。见他伏案的脊背绷成冷硬的弧线，连头都未抬，她便踮着脚尖走近，青瓷碗搁在案角时，碰出极轻的一声脆响。

余光扫过摊开的信纸，蝇头小楷撞入眼帘的瞬间，她脖颈后腾起细密的寒意，下意识凑近两步，喉间溢出压抑的惊呼：“太后竟然允许查办孙铭，还让苏尚书对瑞王的人下手！”

燕景霆终于抬眼，眸光如淬了霜的利剑：“她想以攻为守，却不知正中朕下怀。”指尖划过信中“向瑞王党下手”几字，他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苏尚书这招借刀杀人，倒是比我预想的还要高不少。”

安若伊在蟠龙椅旁落座，腕间银镯轻磕碗沿，将绿豆汤推过去：“还好我没当官，不然我肯定是电视剧里的那种炮灰，第一集都活不过去。说不准啊，都要被那什么狗头铡咔嚓咯。”她故意说得轻快，却见燕景霆突然倾身逼近，龙袍上金线绣的五爪金龙几乎要贴上她衣襟。

“你还知道狗头铡？”燕景霆的笑声裹挟着温热气息扑在耳畔，“不过，谁敢铡朕的女人？”

安若伊耳尖发烫，慌忙起身退开半步。殿外忽有夜风穿堂而过，卷着槐花香掀动纱帘，她望着殿外浮动的月影，状似随意道：“今晚月色不错，不如出去走走？”说罢不等回应，转身便往殿外走，发间珍珠步摇晃出细碎银光，倒比天上明月还要晃眼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