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六!若伊是药神(2 / 2)

安若伊踉跄着冲进人群,单薄的身子在推搡中摇摇欲坠。她想张开嘴让他们停止争吵,可喉咙里像是堵着团浸了血的棉花,只能发出几声沙哑的气音。连日的疲惫早已抽干了她的力气,连抬起手臂的动作都显得格外艰难。

疤脸汉子看不下去,拎着寒光凛凛的弯刀冲进人群,刀鞘重重砸在身旁的树桩上,发出震天巨响:“都他娘的别吵了!”他脖颈的青筋暴起,声如洪钟,“让我家大王说话,不然老子削了你们吃饭的家伙!”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只余粗重的喘息声在空气中回荡。

安若伊扶着腰间的药囊,轻咳两声,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些:“人已经死了……”她望向那些悲痛欲绝的家属,又看向满脸惶惑的流民,眼眶泛红,“但活着的人更要坚强。咱们把逝者好好安置,才能救下更多人。”她的声音不算响亮,却在死寂中清晰地传进每个人耳中,像根细线,勉强系住了濒临崩溃的人心。

安若伊扶着腰间的药囊,强撑着疲惫的身躯,目光扫过人群中一张张或恐惧或悲痛的脸,声音沙哑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我知道你们舍不得亲人,”她看向那些死死抱着草席的家属,眼眶泛红,“可活着的人更要坚强!”她死死盯着众人,“若不烧掉这些尸体,瘟疫会顺着风、顺着水钻进每个人的身体里!到那时,躺在草席上的就不止你们的亲人,还有你们的孩子、妻子、父母!”

她踉跄着指向远处堆叠如小山的尸体,枯草般的发丝被风吹散在脸上:“想想那些还在发烧咳嗽的孩子!想想我们好不容易制出的药!难道要让活着的人,眼睁睁看着更多人被瘟疫夺走性命?”安若伊突然跪倒在泥地里,攥住老妪布满皱纹的手,“大娘,您儿子若泉下有知,也绝不会想看到您因为护着他的尸体,而让更多人陪葬!”

话音未落,人群中传来压抑的啜泣声。安若伊挣扎着起身,颤抖的手指向天际翻滚的乌云:“这场瘟疫不会怜悯心软的人!唯有狠下心来,才能给活着的人一条生路!”

养心殿内烛火彻夜不熄,燕景霆批奏折的手腕早已酸痛,朱砂在宣纸上晕染成深浅不一的暗红,恍若灾区百姓干涸的血痕。檐角铜铃在夜风里发出细碎呜咽,与远处太医院传来的更鼓声交织,将深夜切割得支离破碎。当值太监捧着密报跪地禀报时,烛芯突然爆开一朵灯花,映得他袖中太后旧部投诚瑞王的名单上,密密麻麻的朱红圈注如毒蛇盘踞。

“苏卿家,这些人……”燕景霆将密报往案上一掷,鎏金龙纹砚台被震得微微发颤。苏尚书白发苍苍的头颅几乎要贴到青砖,苍老的嗓音带着咳嗽后的沙哑:“陛下宽心,老臣定当……”“不必多言。”燕景霆抬手打断,望着窗外浓墨般的夜色,“你全权负责。”帝王的声音裹着寒铁般的冷意。

殿内气氛凝滞如冰,赵瑾握着奏报的指尖微微发白,细密的冷汗浸透了奏报边缘。燕景霆批阅奏折的动作陡然一顿,目光如鹰隼般扫过赵瑾紧绷的脸,帝王威压扑面而来:“何事?”赵瑾浑身一颤,喉结艰难滚动,终于将奏报呈上。

三日前皇城根下的场景仿佛在殿内重现:暮色将告示墙染成暗紫色。新贴的皇榜墨迹未干,“江南瘟疫横行,广招良医”九个朱砂大字在风中簌簌作响,像九道渗血的伤口。围观百姓挤作一团,粗布麻衣与绸缎锦袍摩擦出窸窣声响。

“听说池州城十室九空,活着的人咳出来的血都发黑!”卖炊饼的老汉缩着脖子往掌心呵气,“去了怕是连全尸都留不下。”他身旁的妇人攥紧怀中啼哭的婴孩,头巾下露出惊恐的眼神:“可不是嘛,王郎中家的儿子去了半月,前日只送回个骨灰坛子……”

几个身着绸缎的世家子弟摇着折扇嗤笑。为首的公子用扇骨挑起皇榜边角,挑眉道:“这些苦差事,自有人抢着去。”话音未落,人群中突然挤出个背着药箱的游医。他补丁摞补丁的粗布衫上沾着草屑,却昂首道:“某虽医术粗浅,愿为陛下分忧!”

“就你?”世家公子放声大笑,扇面重重拍在掌心,“莫要去送了性命,反倒拖累朝廷!”哄笑声中,游医攥紧药箱转身离去,佝偻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渐浓的暮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