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嘲地笑了笑,“如今我连自己的份例都保不住,何必再让皇祖母为难?”
扶凌萱这才发现,短短一日不见,谢嘉泽鬓角竟生出几根白发。
她想起初入蜀王府时,那个纵马山林、意气风发的少年,喉头突然发紧:“可是太后她……”
“她老了。”谢嘉泽松开手,声音闷闷传来,“这么多年,她已经做得够多了。”
他忽然转身取过披风披在扶凌萱肩头。
“走,去看看圣上刚赐的蜀王世子府,虽说是监视我们,但这表面功夫做的倒是挑不出毛病。”
两人冒雨穿过大半个皇城,终于抵达位于城西的蜀王世子府。
朱漆大门虽气派,门前却冷冷清清,连个守卫都不见。
谢嘉泽刚踏入门,管家模样的人便领着十几个下人迎上来,个个满脸堆笑,嘴里说着“恭迎世子”,眼神却在扶凌萱身上来回打量。
谢嘉泽扫过众人,目光如刀:“府里的下人都是新面孔?”
管家赔着笑。
“回世子,这宅子原是前礼部侍郎的府邸,圣上吩咐连夜重新布置,这些下人也都是内务府新派来的,定能将世子和……这位公子伺候周全。”
扶凌萱注意到谢嘉泽握剑的手青筋暴起,心知不妙。
这摆明是皇帝借着赐府的由头,往蜀王府安插眼线。
夜幕降临时,管家领着厨子送来晚膳,八菜一汤摆在雕花紫檀桌上,看似丰盛,却透着股刻意的殷勤。
扶凌萱说道:“这里没你们的事了,都退下。”
待众人退尽,她从袖中摸出银针探入剩余菜肴,针尖却依旧雪亮。
“不必试了。”谢嘉泽靠在椅背,解下腰间玉佩在掌心反复摩挲,“他们若想动手,不会用这么下作的手段。”
他忽然将玉佩拍在桌上,龙睛处的红宝石在烛火下泛着血光。
“你可知今早朝堂上,陛下当着满朝文武说什么?‘蜀地赋税连年虚报,怕是要养出第二个梁上君’。”
扶凌萱的指尖死死抠住桌沿。
梁上君是前朝谋逆藩王,这罪名一旦坐实,便是抄家灭族的下场。
“可西南税银年年……”
“税银?”谢嘉泽猛地起身,烛台被袖风扫得剧烈摇晃。
“聂才良早在三个月前截下了我们送往户部的账本,如今呈给陛下的,全是伪造的亏空记录!”
他抓起案上弹劾奏疏,纸张在指间簌簌作响,“更可笑的是,二皇子牵头的御史台,竟说蜀地私铸兵器。”
寒意顺着扶凌萱的脊背爬上来。
私铸兵器等同于谋反,这分明是要将蜀王府往死里逼。
她望着谢嘉泽紧紧绷着的嘴唇,突然发现他在刻意回避某个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