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台里的松烟墨泛起冷光,像极了前世朝堂上绞杀朱允炆的阴谋。若将\"推恩令\"付诸笔端,不仅会成为藩王眼中钉,更可能让大陈重蹈覆辙。可当他瞥见远处洛云舒担忧的眼神、陈靖折扇停摆的瞬间。
\"总要留下点什么。\"
秦朗咬破舌尖,腥甜在齿间漫开。他扯断腰间玉佩的红绳,将温润的古玉重重压在\"藩镇\"二字上,狼毫如犁开冻土般划破纸面:\"古有推恩之法,今当效之。藩镇辖地可由嫡长子继承,余子分封为侯,裂大藩为小邑,分强藩为弱邦。如此,不削而削,不伐自破......\"
笔尖落下最后一笔时,广场外惊雷炸响。秦朗望着自己颤抖的双手,恍惚看见未来无数个血雨腥风的日子——但那些即将因削藩而免去的战火,那些百姓不必流离失所的清晨,此刻都化作纸上力透纸背的字迹,在暮色中微微发烫。
“时间到!”
洛洪手中的云纹钟轰然坠地,撞出金石相击的裂响。十二方砚台里未干的墨迹尚在晕染,十二张雕花木案已被官兵重重围住。
“来人!”
洛洪甩动绯色官袍,银鱼补子在暮色中泛着冷光,“将策论按序封存,呈三位裁判过目!”
士兵们动作利落地卷起宣纸,秦朗瞥见自己那份墨迹未干的策论被粗暴塞进檀木匣,推恩令的字迹在匣口一闪而没,宛如投入深潭的惊石。
洛云舒的琉璃笔洗被收走时叮咚轻响,陈靖的折扇“啪”地合拢,沈砚的青玉笔在掌心攥出细密汗渍。叶寒舟裹紧白狐裘,苍白的指节几乎陷进宣纸上未干的墨痕。镇南王陈昊缓缓起身,玄色蟒纹袍扫过阶前积雪,他意味深长的目光掠过十二位学子,最后定格在秦朗微微发抖的指尖上。
三皇子陈睿渊摇着绘有江防图的折扇,嘴角勾起莫测笑意:“这《藩镇十策》,倒真是比战场上的箭雨还锋利几分。”随着他话音落下,广场角门突然涌入持戟甲士,十二道身影在暮色中被分割成明暗交错的剪影,仿佛预示着即将席卷大陈的惊涛骇浪。
暮色渐浓的广场下,洛云舒的银铃声先一步传来。她提着鹅黄裙裾绕过朱漆廊柱,琉璃般的眼眸映着天边残霞:\"秦公子今日落笔时的神色,倒让我想起那日切磋——莫不是又藏了什么惊世妙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