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尔斯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呼吸。他反复检查炮弹,确保一切准备就绪。坦克外的世界,炮弹爆炸的火光映红了天空,浓烟滚滚,遮天蔽日。大地在颤抖,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死亡的气息。被掀起的冻土层在冲击波中形成诡异的黑色喷泉,树冠上的积雪轰然坠落。
“保持!”车长声音更加颤抖了,他的手指在测距仪旋钮上打滑三次才完成参数修正,喉结在紧绷的皮肤下剧烈滚动。车体左侧突然传来金属撕裂的尖啸,一块巴掌大的装甲碎片叮当坠落在机电员座位旁。
威尔斯能感觉到坦克内部的空气越来越凝重,每个人都在等待着,他突然想起清晨驾驶员施耐德递给他的热饮,酸涩的味道似乎还残留在齿间。
“开火!”电台的命令几乎是哄出来的。威尔斯的瞳孔里倒映着观测镜中清晰可见的波波沙冲锋枪阵列,车体右侧传来积雪被履带压实的呻吟,炮管稳定器发出不堪重负的嗡嗡声。
“开火!”穆勒车长一声令下。他的吼声与炮口制退器的喷气声同时爆发,潜望镜保护盖在冲击波中自动闭合。
轰!炮弹呼啸而出,带着死亡的气息飞向远方。发射药燃烧产生的气浪将炮塔顶部的积雪瞬间汽化,形成短暂的白雾穹顶。威尔斯透过观察缝看到被气浪掀飞的钢盔在空中旋转,像极了小时候在集市上见过的彩色风车。
炮管的后坐力让坦克微微一震。威尔斯迅速拉开炮闩,弹壳哐哐掉在战斗室地板上,然后装填下一枚炮弹。他的动作熟练而流畅,没有一丝停顿。滚烫的弹壳掉落进回收袋时发出滋滋声响,冷却液管路在压力下发出欢快的嘶鸣。装填手柄复位时的咔嗒声与车外传来的爆炸声完美契合,仿佛死神在打着响指计数。
透过瞄准镜,威尔斯观察着苏军的进攻队形。布满冰碴的睫毛微微颤动,他注意到冲锋在最前方的士兵穿着不合身的棉袄,有些人的绑腿松垮地拖在雪地上。
这些苏军士兵的装备和训练都比较差——领头的士官甚至把波波沙冲锋枪挎在腋下奔跑,弹鼓在阳光下泛着劣质烤蓝的冷光。很多士兵甚至连基本的战术动作都不会,在跨越反坦克壕时竟有十几人直挺挺摔进三米深的沟壑。他们的进攻方式简单粗暴,完全是依靠人海战术,灰蒙蒙的人潮在雪原上铺展成锯齿状的波浪线。
穆勒不屑地撇了撇嘴,布满冻疮的手指在炮塔舱盖上敲出断续的节奏。\"他们的训练真是糟糕透了。\"威尔斯点了点头,沾染硝烟的眼睑微微眯起。\"他们中的许多人应该是苏联刚刚征召来的。\"他补充道,喉结在防寒围巾下轻轻滑动,\"莫斯科的工人?集体农庄的拖拉机手?或者西伯利亚劳改营的...\"
\"难怪,\"穆勒说道,突然伸手调整潜望镜的焦距。镜头里闪过几个匍匐前进的身影,但立刻被后续涌上的人潮淹没。\"他们缺乏经验,而且士气低落。\"他忽然冷笑起来,缺了半颗的臼齿在张合的嘴角若隐若现。
话音已停,炮管未停,75毫米的高爆弹不时在苏军的人群中掀起一阵阵人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