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接连夭折(2 / 2)

再联想到顾总管曾往惠嫔所在的延禧宫拿人,一时间纷纷猜测是惠嫔暗中动手。可惠嫔如今安然无恙,且她素日与张氏无冤无仇的,也不至于对四格格下手才是。

这般自相矛盾的线索,反倒让众人愈发如坠云雾,越想越觉案情错综复杂,理不出半点头绪。

延禧宫前殿内,惠嫔神情复杂,心底满是无奈,低声问道:“都受惊了吧?这个月的月例按双份支取。”底下宫人闻言面露喜色,忙不迭向惠嫔谢恩。

惠嫔目光投向西侧配殿,恍惚间,故人面容在眼前浮现。她幽幽一叹,轻声呢喃:“乌苏里妹妹,没想到你身边竟有如此忠心的奴才。如今张氏要在幽禁中度过残生,妹妹泉下有知,也该能安息了。”

永和宫前殿内,亲历风波的董佳佳如梦初醒,心底涌起无尽悲戚。她未曾想到,多年前的旧案竟还有后续;更没料到,如此缜密的筹谋,幕后推手竟是个宫女。蛰伏数载,一击致命,这等手段着实令人心惊。

“只是苦了四格格这无辜稚子……”她暗自慨叹,警醒自己:这后宫争斗,果然容不得半分心软,日后若卷入争斗,还得斩草除根,不留遗祸才是。

张氏苏醒后听闻内情,面色怔然,喃喃呓语不断:“不可能!定是纳喇氏那贱人所为!皇上分明是为护着她们母子,才将罪名安在死人头上。九阿哥是个阿哥,而四格格不过是个格格……皇上定是想保九阿哥周全,才把脏水泼给一个宫女......定是如此!”

彩玉、彩云望着主子眼底翻涌的阴鸷,恍惚间忆起数年前张氏狠绝手段,两股战战,竟不敢上前劝解。张氏忽而冷笑一声,将二人唤至跟前。

曾出过痘的张氏,此前便将染上天花之人的贴身衣物悄悄埋于树下,此刻她命二人速速挖出,务必设法送到后殿。

二人闻言大惊,扑通跪地连连叩首,哭求劝阻:“主子万万不可!此事一旦败露,整个东配殿都要遭殃啊!还请您三思!何况奴才们从未出过天花,贸然接触染病之物,怕也是不能完成主子所托啊!”

话虽如此,两人心底却已暗忖,与其跟着张氏铤而走险,不如向皇上揭发此事,另谋出路。

张氏冷冷睨着跪地战抖、百般推诿的二人,眼底寒芒如淬毒刃,转瞬却又敛去锋芒,漫不经心道:“不过随口一说,岂会真让你们去涉险?”

彩玉、彩云闻言如释重负,面上唯唯诺诺,心底却已暗自盘算,无论如何都要寻机脱了这要命差事。

时光倏忽至康熙十八年,天花疫情虽未彻底平息,却也渐露缓和之态。谁料,启祥宫陡然传来宫人染痘的噩耗,霎时间,六宫上下再度陷入一片惶惶不安之中。

未过多久,九阿哥感染天花的噩耗便从启祥宫传出,后宫众人闻之皆心头剧震,继而联想到,四格格离宫当日,张氏对纳喇氏母子那番恶言相向,如今启祥宫再现天花,怕是张氏的报复。

不出所料,此事果然出自张氏之手。康熙此番震怒至极,当即命梁九功设法令张氏病逝,昔日嫔妃转瞬沦为罪人。众人皆未料到张氏竟如此狠辣,一时纷纷庆幸平日未曾得罪于她。

张氏在启祥宫听闻梁九功完转达皇上旨意,竟发出阵阵癫狂的笑声。短短数日后,她便香消玉殒。许是顾及大格格与四格格的清誉,康熙仅命宫人以寻常棺椁将其遗体移出宫外,随意择了块福地草草下葬。

启祥宫后殿内,自九阿哥被匆匆抬出宫隔离诊治,纳喇氏便终日以泪洗面,任凭嬷嬷如何温言相劝,都难止悲泣。

幸得康熙为安抚她的情绪,特命人随时禀报九阿哥的病情,才稍稍稳住纳喇氏几近崩溃的心神。

十余日煎熬过后,九阿哥熬过了高热与出疹的险关,似有出痘痊愈的转机。就在康熙与纳喇氏稍感宽慰之际,董佳佳却不抱任何希望,因为九阿哥根本没存活下来。

为逃避九阿哥噩耗的刺痛,也为抚平这段时间因天花肆虐死伤无数而翻涌的悲戚,更为消解未能及早公开牛痘之法的愧疚自责,董佳佳整日将自己锁在书房,不停地誊抄佛经,试图借此求得片刻安宁。

果不其然,正月二十九日,九阿哥夭折的噩耗自宫外传来,九阿哥竟没熬过天花结痂的关键期。消息传入宫中,纳喇氏当即下身了红,启祥宫内再度乱作一团。

太医诊断后无奈告知,此胎恐难保足月,如今只能以汤药勉强维系。众人见状皆唏嘘不已,昔日对纳喇氏的艳羡,此刻尽数化作对她凄凉境遇的慨叹。

乾清宫内,康熙虽对纳喇氏护佑九阿哥不力颇为不满,却念及她腹中皇嗣,只得隐忍不发。然而经此一事,他心中已认定纳喇氏难堪主位之任,故而仅命太医细心照料,再无半分亲自前往启祥宫安抚纳喇氏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