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格瑞番外:无声的守望者(2 / 2)

祁奥阳微微一愣,目光下意识地顺着文字的指示向左望去。果然,隔了几家店铺,一家装修风格简约冷硬的饮品店门口,“冰萃青柠”的招牌在灯光下清晰可见。

她脸上的惊讶迅速转化为一种了然和……难以言喻的甜意。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些,甚至带着一点小小的狡黠。她不再犹豫,捧着巧克力挞的纸盒,脚步轻快地朝着那家饮品店走去。

我站在她身后十几米外,一个被巨大广告牌阴影笼罩的角落。终端屏幕的幽蓝光芒早已熄灭。紫色的眼眸透过人群的缝隙,看着她像只找到目标的小鹿般轻快地跑向饮品店,看着她接过店员递来的那杯剔透的、点缀着薄荷叶的冰萃青柠,小心地啜吸了一口,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暖橘色的街灯和七彩的霓虹落在她身上,跳跃着细碎的光。她一手捧着甜腻的巧克力罪恶,一手握着清爽的冰萃青柠,脸上洋溢着纯粹的快乐,像一幅与这个冰冷杀戮世界格格不入的温暖剪影。

指尖在烈斩冰冷的剑鞘上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

冰萃青柠。零糖。正好解腻。

这个认知,如同处理掉一个精准的战斗参数,自然而然地存在于脑海。看着她满足的笑脸,胸腔深处那片冰封的海域,似乎有一小块极其微小的冰晶,在无人知晓的角落,悄然融化,无声无息。

就这样。站在阴影里。看着她被暖光笼罩。看着她品尝甜蜜与清凉。看着她……安全地快乐。

这就够了。

***

深夜。暴雨如注。

豆大的雨点疯狂地抽打着高强度玻璃窗,发出密集而沉闷的“噼啪”巨响,如同无数冰冷的鞭子在疯狂抽打。狂风在建筑群间呼啸穿梭,发出凄厉的呜咽。天空被厚重的铅云彻底覆盖,只有偶尔撕裂天际的惨白闪电,瞬间将房间映照得一片惨淡,随即又被更深的黑暗吞噬。

巨大的雷声如同巨神的战锤,狠狠砸落,震得整栋建筑都在微微颤抖!

“啊——!”

一声短促而惊恐的尖叫,猛地从卧室方向穿透雨幕传来!

几乎在尖叫声响起的刹那!原本在客厅阴影中闭目调息的我,双眼骤然睁开!紫色的瞳孔在黑暗中爆射出锐利的寒光!身体如同被压缩到极限的弹簧,瞬间从沙发上弹射而起!没有任何思考的时间差,人已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卧室紧闭的门外!

右手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悬停在距离门板不到一寸的空气中!体内元力奔涌,烈斩在精神链接中发出嗜血的嗡鸣,随时准备撕裂眼前的障碍!

雷声的余音还在耳边轰隆作响。房间里,只有她急促而惊恐的喘息声,以及被褥被慌乱掀动的窸窣声。

是噩梦?还是……真正的袭击?!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肋骨的闷痛(之前的伤并未完全愈合),但更尖锐的是一种冰冷的、足以冻结血液的恐慌!感知力如同无形的触手,瞬间穿透门板,覆盖了整个卧室空间!

没有陌生的能量波动!没有入侵者的气息!只有她一个人,蜷缩在床上,心跳快得如同失控的鼓点,呼吸急促而紊乱,带着明显的恐惧余韵。

是雷声。只是雷声惊扰了她的睡眠。

紧绷到极限的神经,如同被骤然剪断的弓弦,猛地松弛下来。悬在门前的拳头,极其缓慢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收了回来。紧握的指节缓缓松开,掌心因为刚才瞬间爆发的力量而留下深深的指甲印痕。

隔着厚重的门板,我能清晰地“听”到她慌乱的心跳和惊魂未定的喘息。想象着她此刻的模样:一定像只受惊的兔子,缩在被子或枕头后面,黑色的眼睛里还残留着噩梦的惊惧,被惨白的闪电映得一片茫然。

一种极其陌生的冲动,如同暗流般在心底翻涌——推开门,走进去。确认她的安全,用最直接的方式。或许……笨拙地安抚?

指尖再次无意识地触碰到了冰冷的门板。

**不行。**

冰冷的理智如同最坚固的锁链,瞬间勒紧了那丝妄动。

用什么身份?以什么立场?难道要告诉她,那个在深夜如同幽灵般守在她门外的人,就是白天对她冷言呵斥、将她拒于千里之外的“阿瑞”?这只会让她更困惑,更不安。

更何况……这扇门后的空间,是她此刻唯一能感到安全的堡垒。我的闯入,只会带来新的惊扰和……更深的混乱。

最终,所有的动作都凝固在门外。

我静静地站在那里,背靠着冰冷的墙壁。高大的身影如同融入黑暗的雕塑,与门板的阴影融为一体。只有烈斩冰冷的剑鞘,无声地矗立在脚边。

隔着厚重的门板,屏息凝神。耳畔是她渐渐平复下来的、依旧带着细微颤抖的呼吸声,以及窗外永无止境的、如同世界末日般的狂暴雨声。

时间在黑暗中缓慢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传来极其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声响。似乎是摸索的声音。接着,是极其轻微的脚步声,朝着门口的方向靠近。

门锁发出极其细微的“咔哒”声。

卧室的门,被小心翼翼地拉开了一条缝隙。

暖黄色的睡眠灯光从门缝里漏了出来,在昏暗的客厅地板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光带。

祁奥阳的身影出现在门缝后。她穿着柔软的睡衣,赤着脚,黑发有些凌乱地披散着,脸上还带着未散的惊悸和一丝睡眼惺忪的迷茫。她抱着一个枕头,探出头,警惕而又带着点期盼地看向黑暗的客厅。

目光在触及我身影的瞬间,猛地定住!

她黑色的瞳孔微微放大,里面清晰地倒映出我如同沉默山峦般矗立在阴影里的轮廓。

四目相对。

空气瞬间凝固。只有窗外狂暴的雨声,如同永不停歇的背景音。

她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惊讶?疑问?还是……一丝隐秘的安心?

我迎着她的目光,紫色的眼眸深处,所有翻涌的情绪在瞬间被强行压回冰层之下,只剩下惯有的、深不见底的平静。仿佛我站在这里,只是一个再自然不过的巧合。

薄唇微启,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雨幕的喧嚣,带着一种刻意的、近乎漠然的平静:

“刚好路过。雷声很大。”

说完,不再看她脸上瞬间凝固的复杂表情。我极其自然地转过身,仿佛真的只是路过此地,被雷声短暂地滞留。身影如同融入黑暗的流水,无声地消失在通往客厅另一端的阴影里。只留下她独自站在门缝透出的暖黄光晕中,抱着枕头,怔怔地望着我消失的方向。

烈斩冰冷的剑鞘在阴影中折射着微光。

守护者的身影消失在黑暗里。那句“刚好路过”的谎言,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沉入寂静。卧室门缝透出的暖黄光晕,是她惊疑未定的孤岛。

我退回客厅最深沉的阴影角落,背靠着冰冷的合金墙壁。窗外,惨白的闪电再次撕裂天幕,瞬间照亮了我毫无表情的侧脸,也照亮了紧握成拳、指节死白的手。

胸腔里,那片被强行冰封的熔岩海,在无人知晓的暗处,正因她惊惶一瞥中残留的、如同幼兽寻求庇护般的脆弱,而掀起滔天巨浪,无声咆哮。

**刚好路过?**

谎言在舌尖凝结成冰棱。

只是……再也无法忍受,在那毁天灭地的雷声中,想象她独自一人蜷缩在黑暗里颤抖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