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瑞…为何面对你时,我的心跳…会变得更快?”
这句话,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格瑞眼中所有的光芒!
不再是绝望的祈求,不再是小心翼翼的试探!那是百年的孤寂等待后,终于看到了一丝曙光!是黑暗尽头,终于窥见了一线黎明的狂喜!
巨大的激动让他几乎无法自持!他猛地俯下身,双臂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近乎虔诚的力量,极其克制却又无比坚定地将祁奥阳拥入怀中!他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珍重,仿佛拥抱的是世间最易碎的珍宝。他将脸深深埋进她带着冷香的颈窝,贪婪地呼吸着那暌违了百年的、魂牵梦萦的气息,身体因为极致的激动而微微颤抖。
祁奥阳的身体在他拥上来的瞬间猛地一僵!属于无情道师尊的本能让她几乎要爆发出护体寒煞将这个“孽徒”震开!然而,那紧紧相贴的胸膛传来的、同样剧烈而滚烫的心跳,那颈窝处传来的、带着湿意的灼热呼吸,还有那双臂弯中传递过来的、深入骨髓的颤抖和…绝望般的珍视…如同最汹涌的潮汐,瞬间冲垮了她刚刚凝聚起的一丝冰冷。
她僵硬的身体,在那带着绝望热度的拥抱中,竟奇异地、一点点地放松了下来。一种陌生的、带着酸涩暖意的洪流,悄然漫过了心底那片名为“无情”的冻土。
格瑞低沉沙哑、饱含着无尽痛楚与失而复得狂喜的声音,紧贴着她敏感的耳廓响起,带着滚烫的气息,如同烙印般刻入她的灵魂:
“阳阳…”
这个亲昵到僭越的称呼让祁奥阳的眉头再次蹙起,一丝属于师尊的威严本能地想要呵斥。
然而,格瑞接下来的话,却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小心翼翼的、却又无比坚定的温柔,瞬间瓦解了她所有冰冷的防御:
“…你还是不懂…没关系…” 他微微抬起头,紫晶色的眼眸近在咫尺,里面是化不开的浓烈爱意和一种历经沧桑后的、近乎神性的耐心,清晰地倒映着她此刻茫然困惑的容颜。
“…我们慢慢来…” 他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却重逾千钧,带着百年的承诺。
“…我会一点一点…告诉你心跳加快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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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如太虚峰顶不息的罡风,悄然滑过两个月。
冰魄宫的废墟依旧清冷孤寂,却似乎被一种微妙而坚韧的暖流悄然渗透。断壁残垣间,偶尔能看到两个身影。
祁奥阳盘膝坐在一块巨大的玄冰上,周身弥漫着精纯的冰魄寒煞,墨玉般的眸子紧闭,眉宇间是熟悉的清冷疏离。她在尝试重新掌控那因记忆复苏而略有滞涩的无情道心法。然而,那曾经坚不可摧的玄冰之心,如今却仿佛融入了某种无法剔除的杂质,每一次运转,心口那处被格瑞烙印下的悸动便会悄然浮现,带来细微的波澜。
格瑞则在不远处练剑。没有动用灵力,只是最基础的剑招。青钢剑在他手中化作一道冰冷的银龙,每一次刺击、劈砍、回旋,都带着一种行云流水般的韵律美。月白色的衣袂随着他的动作翻飞,银色的发丝在寒风中舞动。他练得很专注,眼神锐利,身姿矫健如豹,充满了力量感。但每当剑势稍歇,他的目光总会不由自主地飘向玄冰上那道素白的身影,紫晶色的眼眸深处,是毫不掩饰的、浓得化不开的温柔与守护。
“凝神。” 祁奥阳清冷的声音响起,眼睛并未睁开,仿佛脑后长了眼睛。
格瑞的动作瞬间一顿,脸上闪过一丝被抓包的窘迫,随即化作更深的笑意。他收剑而立,走到玄冰旁,变戏法似的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玉盒,里面是几枚晶莹剔透、散发着清甜香气的“冰玉莲实”。
“师尊,歇歇吧。尝尝这个,刚摘的,很甜。”
祁奥阳睁开眼,墨玉般的眸子扫过那诱人的灵果,又落在他带着讨好笑意的脸上。她面无表情地拈起一枚,动作优雅地送入口中。清甜冰凉的汁液在舌尖化开,带着纯净的灵气。她几不可察地微微颔首:“尚可。”
格瑞眼中的笑意更浓了。他挨着她坐下,并不靠近,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开始絮絮叨叨地讲着些宗门里新发生的琐事——哪个新入门的弟子天赋不错,哪个长老又炼废了一炉丹,百味楼新出的灵膳味道如何…
祁奥阳安静地听着,偶尔“嗯”一声,表示在听。无情道心让她对这些俗务并无太大兴趣,但听着他低沉温和的声音在耳边流淌,看着远处翻腾的云海,竟奇异地觉得…这片冰冷的废墟,似乎也没那么孤寂了。
格瑞的“教学”,无声无息,却又无处不在。
他会在她因练剑过度而指尖冻伤时,沉默地递上一盒温润生肌的“玉髓膏”,然后在她身后,一遍遍示范灵力运转时如何精准地避开寒气对经脉末梢的侵蚀。
他会在她望着云海出神时,轻声讲述这片云海下某个凡人国度的风土人情,某个散修集市上发生的趣事,用那些鲜活的人间烟火,一点点描绘她曾经不屑一顾的“红尘”。
他会在月朗星稀的夜晚,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用一根普通的竹笛,吹奏起悠远空灵的曲调。笛声没有媚术的蛊惑,只有纯粹的、如同山涧清泉般的安抚,悄然流淌进她冰封的心湖。
祁奥阳并非顽石。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格瑞那无孔不入的、小心翼翼的、却又无比坚定的温柔。每一次指尖不经意的触碰带来的微麻,每一次他专注讲解时拂过耳畔的温热气息,每一次笛声中蕴含的无声慰藉…都像一颗颗细小的火星,持续不断地灼烧着她心口那块名为“无情”的坚冰。
她能感觉到那冰在融化。感觉到一种陌生的、温暖的、带着酸涩与悸动的情绪,如同初春的溪流,在冰层下悄然汇聚、奔涌。这种感觉让她恐慌,让她本能地想要抗拒,想要重新冻结。可每当对上格瑞那双紫晶色的、盛满了全世界的眼睛,看到他眼中那毫无保留的爱意和因她一丝细微回应而瞬间亮起的光芒…那冰冷的抗拒,便如同遇到烈阳的薄雪,无声消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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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月夜。
冰魄宫废墟在清冷的月光下泛着幽幽的蓝光。格瑞坐在祁奥阳常坐的那块玄冰旁,手中拿着一块温润的暖玉,正用灵力小心地雕琢着什么,神情专注。祁奥阳则抱膝坐在玄冰上,墨玉般的眸子望着天边那轮亘古不变的孤月,眼神有些放空,似乎在消化着白日里格瑞给她讲的、关于凡间“上元灯会”的喧闹与温暖。
一阵寒风吹过,卷起格瑞垂落在肩头的几缕银发,拂过祁奥阳放在玄冰边缘的手背。微凉,带着他特有的冰雪松香气息。
祁奥阳的思绪被这细微的触感拉回。她下意识地转头,目光落在身旁的格瑞身上。月光勾勒着他清俊专注的侧脸,银色的睫毛低垂,在眼下投下一小片安静的阴影。他正小心翼翼地打磨着手中那块暖玉的边缘,那副全神贯注、生怕做坏一点的模样…
祁奥阳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梦境里那个孤寂悲伤的背影,和那双湿漉漉的、如同被遗弃的小狗般的紫晶色眼眸。一种奇异的、混合着怜惜与亲昵的情绪悄然滋生。
她微微倾身,墨玉般的眸子带着一丝初醒般的懵懂和纯粹的疑惑,轻声开口,打破了月夜的寂静:
“阿瑞…”
这个比“格瑞”更亲昵一分的称呼,让格瑞手中的动作瞬间停滞!他猛地抬起头,紫晶色的眼眸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喜光芒,如同瞬间被点亮的星辰!他看着她,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忘了呼吸。
祁奥阳仿佛并未察觉自己称呼的改变,她伸出纤细的手指,虚虚点了点格瑞此刻因专注而微微绷紧、显得有些紧张的下颌线条,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好奇:
“…你怎么…这么像小狗?”
轰——!
格瑞只觉得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幸福感混合着浓烈的爱意,如同烟花般在脑海中炸开!将他整个人都炸得晕乎乎的!他看着她那双清澈见底、带着纯粹疑惑的黑眸,看着她微微歪着头、毫无防备的模样…一股强烈的冲动驱使着他!
他放下手中的暖玉和刻刀,身体猛地向前一倾!双臂张开,带着一种不容抗拒却又无比珍重的力量,瞬间将祁奥阳整个拥入怀中!他的动作快得如同闪电,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狂喜和近乎撒娇般的依恋!
“你——!” 祁奥阳猝不及防,惊呼声被堵在了喉咙里。清冷绝尘的无情道师尊,此刻竟被自己的徒弟像个大型玩偶般紧紧抱住!这成何体统!一丝薄怒刚涌上心头,却被紧贴着的、那剧烈跳动的心脏和灼热的体温瞬间冲散。
格瑞将脸埋进她的颈窝,贪婪地汲取着她身上那令他魂牵梦萦的冷香,如同终于找到归途的倦鸟。他的声音闷闷地从她颈侧传来,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种近乎卑微的、小心翼翼的祈求,每一个字都滚烫地烙印在她的肌肤上:
“那你…喜欢小狗吗?”
祁奥阳被他这直白而热烈的、带着浓浓撒娇意味的反问弄得措手不及。心口那块冰封的角落仿佛被投入了滚烫的岩浆,瞬间融化塌陷!一种陌生的、带着强烈悸动的暖流汹涌而出,淹没了她所有的清冷和理智。属于少女祁奥阳的、那被压抑了许久的热烈和调皮,在这一刻,借着这汹涌的爱意,悄然探出了头。
她强压下脸颊的滚烫和如鼓的心跳,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甚至带上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带着宠溺笑意的轻快:
“让我挠挠小狗的下巴。”
格瑞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即顺从地、带着无限的欢喜,微微侧过头,将线条优美的下颌完全暴露在她眼前,甚至还配合地抬了抬,像一只等待主人爱抚的、无比信任的大狗。
祁奥阳看着他那副全然信任、任君采撷的模样,心头那点恶作剧的念头瞬间达到了顶峰。她伸出微凉的指尖,作势要挠向他光洁的下颌。
就在格瑞的注意力完全被她指尖吸引、紫晶色的眼眸期待地看着她动作的刹那!
祁奥阳眼中狡黠的光芒一闪!
她猛地凑近!速度快如闪电!在格瑞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温软微凉的唇瓣如同蜻蜓点水般,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和义无反顾的勇气,飞快地、轻轻地印在了他近在咫尺的侧脸上!
如同最轻柔的羽毛拂过,带着冰雪的微凉和少女特有的馨香。
一触即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格瑞整个人如同被最强大的定身术击中!彻底僵在了原地!紫晶色的瞳孔瞬间收缩到了极致!里面翻涌起惊涛骇浪!难以置信的狂喜如同海啸般瞬间席卷了他所有的感官!大脑一片空白!只有脸颊上那一点微凉柔软的触感,如同投入油锅的火星,瞬间点燃了他全身的血液!
祁奥阳偷袭得手,立刻像受惊的兔子般弹开,瞬间退到了玄冰的另一端。她背对着格瑞,纤瘦的肩膀微微起伏,墨玉般的眸子慌乱地眨动着,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剧烈颤抖。脸颊如同火烧云般红得透彻,一路蔓延到小巧的耳垂和雪白的脖颈。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跳出来!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奔流的轰鸣声!
她做了什么?!她竟然…竟然亲了他?!还是偷袭?!祁尊主的威严呢?!无情道的清规呢?!
巨大的羞耻感和一种从未有过的、让她手脚发软的悸动瞬间将她淹没!她几乎想立刻挖个冰洞把自己埋起来!
然而,就在这巨大的羞窘和慌乱之中,一个清晰的、带着浓浓笑意的、如同蜜糖般甜腻的声音,却不受控制地、带着一丝颤抖的尾音,从她紧抿的唇间溜了出来,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月夜废墟中:
“喜欢的…不得了。”
声音很轻,却如同惊雷,炸响在格瑞的耳边,也炸响在她自己的心头。
喜欢…什么?
小狗?
还是…眼前这个人?
答案,早已不言而喻。那被百年孤寂冰封、又被两月温柔融化的心,在少女大胆的亲吻和这句脱口而出的告白中,如同破茧的蝶,终于挣脱了无情道最后的枷锁,向着那轮清冷的孤月,振翅飞去。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在相隔着几步距离的两人身上。一个僵立如石雕,脸颊上残留着柔软的触感和滚烫的温度;一个背对着他,纤弱的背影透出无边的羞窘和慌乱,却又在月光下,显出一种惊心动魄的、初生的娇媚。
冰魄宫的废墟,在这一刻,仿佛被注入了新的生机。寒冰之下,有暖流暗涌,静待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