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持刀壮汉眼中凶光毕露,高高举起锯齿砍刀,准备狠狠劈下的瞬间——
嗡!
一道纯白的光束,如同划破黑暗的黎明第一缕曙光,毫无预兆地从斜刺里激射而至!它并非攻击,而是精准地、迅捷无比地在持刀壮汉的脚踝处缠绕了一圈!
“圣光织愈·缚!”
祁奥阳清冷的声音在昏暗的通道中响起。
壮汉只觉脚下一紧,一股柔韧却异常强大的力量猛地将他向前拉扯!他重心瞬间失衡,高举的砍刀失去准头,狠狠劈在了旁边的金属管道上,溅起一溜刺眼的火星!
“谁?!”另一个参赛者反应极快,猛地回头,手中瞬间凝聚起一团炽热的火球,想也不想就朝光束射来的方向砸去!
“赤狱!”
祁奥阳的身影从一堆废弃齿轮后鬼魅般闪出!黑红色的长剑带着刺耳的破空声悍然出鞘!剑身燃烧着灼热的暗红光芒,没有半分花哨,只有最直接、最暴戾的劈斩!
唰——!
燃烧的火球被一剑从中劈开,四散的火星如同炸开的烟花!赤狱裁罪的剑势丝毫未减,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斩向那个火系参赛者的胸膛!
“什么?!”火系参赛者瞳孔骤缩,仓促间在身前布下一道火焰护盾。
轰!
黑红色的剑光与火焰护盾猛烈碰撞!狂暴的能量冲击波瞬间炸开!火焰护盾如同脆弱的玻璃般应声而碎!火系参赛者闷哼一声,被巨大的力量震得连连后退,胸口一阵气血翻腾,眼中充满了惊骇。
他看清了袭击者。一个身形纤细的黑发少女,手中那柄燃烧着诡异黑红光芒的长剑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更让他心头一沉的是,对方眼中那冰冷的、如同看待死物的杀意!
“找死!”被光丝绊倒的持刀壮汉此时也爬了起来,怒吼着挥刀砍向祁奥阳的后背!
祁奥阳头也不回,左手手腕一抖。“圣光织愈”的白玉铃铛发出一声清脆的颤鸣,数道更加凝实的白色光丝如同拥有生命的灵蛇,瞬间激射而出,精准地缠向壮汉持刀的手腕和脚踝!
同时,她右手赤狱裁罪剑势一变,由劈斩转为迅疾如风的突刺!暗红色的剑尖如同毒蛇吐信,直取火系参赛者的咽喉!快!狠!准!没有丝毫犹豫!
以一敌二!她必须速战速决!
“赤狱裁罪·瞬影!”
剑光化作一道死亡的暗红残影!
火系参赛者亡魂皆冒,拼命侧身闪避,同时再次凝聚火焰试图格挡。
嗤啦!
剑尖擦着他的肩头掠过,带起一溜血花和焦糊的皮肉!剧痛让他发出一声惨叫。
另一边,持刀壮汉被坚韧的光丝死死缠住手腕和脚踝,如同陷入无形的蛛网,一时竟挣脱不开,空有一身蛮力却无法靠近,气得哇哇大叫。
祁奥阳眼神冰冷,正要趁势彻底解决掉那个火系参赛者,结束这场战斗——
“呃啊——!”
一声更加凄厉、充满痛苦和极度恐惧的惨叫突然从角落里爆发!
是那个小机器人!
祁奥阳心神猛地一颤,眼角余光扫去。
只见那个火系参赛者不知何时竟然分出了一团小小的、阴险的火球,绕过她的剑势,偷袭了角落!小机器人为了护住怀里的音乐盒,小小的金属后背硬生生承受了这一击!炽热的火焰灼烧着它的金属外壳,发出滋滋的声响和刺鼻的焦糊味!它小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发出尖锐痛苦的电子悲鸣!
“妈妈……妈妈……”微弱而绝望的电子合成音,断断续续地响起。
轰!
祁奥阳的大脑仿佛被这声悲鸣彻底点燃!理智的堤坝瞬间被滔天的怒火和深埋的痛苦彻底冲垮!什么隐藏实力!什么避免暴露!什么活下去回家!在这一刻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眼前只剩下那个在火焰中无助蜷缩的小小身影,和记忆中同样绝望无助的自己!
“你们……该死!!!”
一声饱含着无尽痛苦和暴怒的嘶吼,从她的喉咙深处爆发出来!这声音尖锐得变了调,甚至带上了一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古老而陌生的音节!
与此同时,她手中的“赤狱裁罪”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灵魂深处的滔天恨意与毁灭冲动,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恐怖光芒!剑身上的黑红色纹路如同活了过来,疯狂地扭动、燃烧!一股毁灭性的、仿佛能焚尽一切的暗红能量洪流,如同压抑了万年的火山,轰然喷发!
嗡——!!!
整个通道的空气都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剧烈扭曲!废弃的齿轮和金属管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地面在震颤!
黑红色的毁灭洪流,如同来自地狱的审判,带着祁奥阳所有的愤怒和悲伤,咆哮着、奔腾着,以无可阻挡之势,瞬间吞噬了那两个惊骇欲绝的参赛者!
光芒吞噬一切。惨叫戛然而止。
通道内只剩下能量肆虐后留下的灼热气息和刺鼻的焦糊味。那两个参赛者站立的地方,只剩下两片人形的焦黑印记,连灰烬都未曾留下。
赤狱裁罪的剑身光芒缓缓收敛,发出低沉的嗡鸣,似乎也因刚才那超负荷的爆发而显得有些黯淡。祁奥阳剧烈地喘息着,握着剑柄的手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脱力,而是因为灵魂深处那股被强行引爆的、几乎将她自己也焚烧殆尽的痛苦洪流。
她猛地转头,看向角落。小机器人背上的火焰已经熄灭,但金属外壳被灼烧得一片焦黑变形。它小小的身体还在微微抽搐,怀里的旧音乐盒被它死死护住,只是边缘有些融化。
祁奥阳眼中的暴戾和毁灭欲潮水般褪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悲伤和茫然。她踉跄着上前一步,想要查看小机器人的伤势。
然而,就在她迈步的瞬间——
啪嗒。啪嗒。
清晰的、不疾不徐的脚步声,从她刚才冲进来的通道口传来。
脚步声很轻,却像重锤一样狠狠砸在祁奥阳骤然绷紧的心弦上。她如同被冰水从头浇下,瞬间从灭顶的怒火和悲伤中惊醒。
谁?!
她猛地转身,赤狱裁罪本能地横在身前,剑尖指向声音的来源,尽管手臂还在微微颤抖。黑色的瞳孔因为极度的紧张和恐惧而急剧收缩。
通道口的光影交界处,一个身影缓缓踱入。
深蓝色的连帽衫,拉链一丝不苟地拉到下颌。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紧抿的、线条冷硬的薄唇。他的脚步平稳,每一步都踏在冰冷坚硬的金属地面上,发出清晰而规律的轻响,在这片死寂的、弥漫着焦糊味的废墟通道里,显得格外惊心。
卡米尔。
他就那样一步步走来,如同行走在自家的庭院。他的目光,先是平静地扫过地上那两片刺目的人形焦痕,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只是看到两片被风吹落的树叶。然后,他的视线掠过角落里还在微弱抽搐的小机器人,最后,定格在祁奥阳身上。
那目光沉静依旧,却像解剖刀一样锋利冰冷。他看着她紧握的、剑身还在嗡鸣的赤狱裁罪,看着她因激烈情绪和巨大消耗而微微起伏的胸口,看着她黑色瞳孔深处那尚未完全散去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惊惧和……一丝绝望。
空气凝固了。只有小机器人偶尔发出的微弱电子抽噎声。
祁奥阳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冻住了。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他看到了。他听到了。他什么都知道了。那声失控的、带着异界语言的怒吼,赤狱裁罪那完全超越常理的毁灭性能量爆发……
卡米尔停在了距离她几步远的地方。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沉默比任何质问都更让人窒息。
就在这时,通道口外,传来了新的、嘈杂的脚步声和隐约的交谈声!
“……刚才那能量波动不对劲!太强了!”
“就在前面!快!看看是什么东西!”
“小心点!可能是陷阱!”
追杀者!被刚才赤狱裁罪那毁灭性的爆发吸引过来了!听声音,至少有四五个人!
祁奥阳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握着剑柄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骨节发白,指关节泛着青白色。前有洞悉一切的卡米尔,后有闻风而至的追杀者……绝境!真正的绝境!
她的眼神中瞬间闪过无数种情绪:绝望、疯狂、同归于尽的决绝……最后,都化为一片死寂的灰败。她甚至微微垂下了赤狱裁罪的剑尖,放弃了抵抗。
然而,就在那嘈杂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追兵的身影即将出现在通道口的刹那——
一只戴着黑色露指手套的手,突然伸了过来。
动作快如闪电,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置疑的稳定。
不是攻击。不是抢夺武器。
那只手带着皮革特有的微凉触感,轻轻地、却无比坚定地,覆在了祁奥阳的双眼之上。
世界瞬间陷入一片温热的黑暗。
祁奥阳的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施了定身咒。所有的感官似乎都在这一刻离她而去,只剩下那只覆盖在她眼睛上的手。手套的触感,掌心的微温,以及那稳定得没有一丝颤抖的力道。
紧接着,一个声音贴着她的耳廓响起。
那声音很轻,几乎只是气流拂过耳垂的低语,却像惊雷一样在她一片空白的脑海里炸开。不再是平日里那种绝对平稳、毫无波澜的陈述语调。那声音里,带着一种她从未在卡米尔身上感受过的……温度。一种低沉的、如同深埋地下的熔岩缓缓流淌的、压抑的暖意。
“别看。”
只有两个字。
然后,在那片温热的黑暗中,祁奥阳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声音。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利刃刺入血肉的闷响。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动作快得令人发指,精准得如同机器切割。没有惨叫,只有身体倒地的沉重声响,以及液体喷溅在冰冷金属墙壁和地面上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淅沥声。
时间仿佛被拉长。祁奥阳僵硬地站在原地,覆盖在眼前的手掌纹丝不动,隔绝了所有血腥的画面。她只能通过声音去想象身后正在发生的一切。那利刃入肉的闷响,那液体喷溅的声音……每一次响起,都让她不由自主地轻微战栗。空气里,浓重的血腥味如同粘稠的潮水,迅速蔓延开来,盖过了之前的焦糊味,浓烈得令人作呕。
脚步声彻底消失了。通道里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以及那令人心胆俱裂的液体滴落声。
覆盖在她眼前的手掌,终于缓缓移开。
光线重新涌入视野,带着一种不真实的朦胧感。祁奥阳下意识地眨了眨眼,视线还有些模糊。她首先看到的,是卡米尔近在咫尺的脸。
他的帽檐依旧压得很低,遮住了额头和眼睛,只露出紧抿的薄唇和线条清晰的下颌。他的呼吸平稳如常,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深蓝色的连帽衫上,靠近袖口的位置,溅上了几滴暗红色的、刺目的痕迹。那红色,在冰冷的蓝色布料上,显得异常狰狞。
他没有看她,目光越过她的肩膀,落在通道口的方向。那里,几具参赛者的尸体以各种扭曲的姿态倒伏在地,鲜血在他们身下汇聚成小小的、反光的血泊。每一处致命伤都干净利落,精准地切断了生机。
卡米尔收回目光,转向祁奥阳。他的视线在她依旧苍白的脸上停顿了一瞬,然后,极其自然地落在了她紧握着赤狱裁罪、指节发白的手上。
他伸出手。
祁奥阳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想后退,想握紧武器。但身体却僵硬得无法动弹。
卡米尔的手,并没有去碰她的剑。而是落在了她握剑的手上。
那只刚刚沾染了鲜血、覆在她眼睛上的手,此刻隔着薄薄的黑色露指手套,握住了她冰凉的手腕。他的动作很稳,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却奇异地没有让她感到被侵犯,反而像是一种……支撑?
他引导着她,将微微颤抖的赤狱裁罪,缓缓地、平稳地,插回了腰间的剑鞘。
剑身归鞘,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哒”轻响。
直到这时,卡米尔才抬起眼。
帽檐的阴影下,那双沉静如冰湖的蓝色眼眸,终于毫无遮挡地、直直地看向她。他的目光深邃,像蕴藏着风暴的深海,清晰地映出她此刻惊魂未定、脆弱不堪的倒影。那眼神不再仅仅是观察和分析,而是多了一种沉甸甸的、复杂得让她完全无法理解的东西。
然后,他开口了。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沙哑,却又无比清晰地穿透了通道内浓重的血腥气,每一个字都敲打在祁奥阳摇摇欲坠的心防上:
“你的秘密,”他顿了顿,目光牢牢锁住她黑色的、如同受惊小鹿般的眼睛,那里面清晰地倒映着他此刻的身影,“现在是我们共同的了。”
他微微倾身,靠得更近了一些,温热的气息拂过她冰冷的耳廓,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蛊惑的、不容置疑的绝对力量:
“祁奥阳。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