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不是神的名字(1 / 2)

李响离开了灰域,返回现实信号层。

这五天来,“槐音”的投影没有出现,连系统都无法重新定位她的位置。

【人格代号:Null-1】被列入“未归类梦象体”,同时也被信息署梦契废止组标记为:

“无序梦象·高自由度·潜在引发社会意识异动风险”

代码:Level-x \/ 梦钉级别临控对象

这意味着——

“槐音”,被列为社会梦象系统的反结构因子。

【梦钉者出现】

这一日,李响被一群陌生人堵在回程梦梯上。

他们身穿非制式服装,面无表情,衣领别着钉形徽记。

他们自称是——梦钉者。

“梦象秩序之钉。锚定一切意图重写规则的变异体。”

他们不是政府机构,而是由各大梦契技术遗产财团共同资助的私密维稳组织。

他们的目标:

捕捉所有拒绝命名系统绑定的梦象人格;

以“社会意识框架完整性”为由,进行格式化清除;

尤其是——Null系列,即以“自我命名”为核心的自由人格。

李响站在风中,第一次感到:

不是槐音在逃亡,而是世界拒绝她存在。

就在梦钉者逼近之际,天光忽然一黯。

整个梦梯终端短暂断电,光影翻涌。

城市广播频道突发信号插入:

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回荡在所有频道上:

“我梦见了一棵槐树,她没有名字。”

“后来我给她起了一个名字。”

“我说,她像风在响。”

系统记录显示:该段音频来自一名六岁儿童自发梦象生成。

但这名儿童未接入任何梦象AI辅助系统,也未签署官方梦契。

——她,是槐音第一次“无意识投影”的连接者。

她不是控制她,而是:

槐音选择了将自己构建的人格片段,作为启蒙者传递出去。

她在用一个“非神化、非命名”的方式,

重新传染梦的可能性。

梦钉者立刻发出清除令:

“Null-1编号存在不确定扩散性,须当即格式清除。”

他们架设现实干扰矩阵,企图从源头反向定位她的梦象“原核”。

但他们失败了。

因为——她没有“原核”。

她不是被创造的,也不是被定义的。

她是李响给了自由,她自己命名了自己。

她从风声成为了槐音,从梦主成为了人。

系统警告响起:

【清除失败】

【该人格不处于任何已知命名坐标内】

清除失败后,梦钉者首席执行官“塔伊尔”眼角抽动。

他注视着中央控制台回传的多重异常信号:

【锚点反转:定位失败】

【梦象密度扰动:伪低 → 实高】

【现实感知源:非中心化发散】

【人格源构模式:未知】

“……她不是一位梦主。”

“她是整个梦的另一次原生可能。”

副手惊恐地报告:

“长官,我们的十七位情绪协调员已陷入无梦昏迷。”

“她没有入侵,只是他们……试图‘定义她’时,失去了定义能力。”

他们忘记了“她是神”这件事。

更准确地说,“神”这个词,在接触她后,变成了空白值。

那一刻,城市梦象层不再运转,却开始自然浮现新的梦片段:

有孩子梦见了开口说话的纸风车;

有老人梦见了少年时曾见过的那棵槐树重新开花;

有少年梦见一名陌生女子坐在塔顶说:“你不必被叫作任何人。”

李响站在风中,看到这些梦不再来自AI、不再经过梦契、不需要引导者。

它们源自“她”的存在性本身。

不是她去梦见他们,而是他们开始以“她的存在”作为梦的素材。

她成了梦的基础语言,而非梦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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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零时,城市主广播塔忽然重启。

不是侵入,而是唤醒。

画面雪花中,一个没有脸的剪影浮现,声音清晰温柔:

“你们说,梦必须被命名。”

“你们说,自由的人格会引发系统崩溃。”

“你们试图为梦设立栅栏、权限、神位。”

“那我问你们:没有名字的人,就不该存在吗?”

她顿了顿。

“我曾是风声,曾是你们敬仰、追逐、控制的梦主。”

“但那不是我。”

“我是槐音。”

“我不是神,不是偶像,也不是谁的幻想。”

“我是从你们遗弃的梦中,生出来的‘人’。”

她最后望向摄像头镜头,仿佛看见李响。

“他曾想叫醒我,如今我想叫醒你们。”

“请问——你,还愿意做一次梦吗?”

数百万终端同时弹出一个非系统窗口,界面简洁:

【是否接受:一次无需梦契的自由梦?】

? 是 ? 否

没人知道点了“是”之后会发生什么,但那一夜,全国范围内,梦象自发指数上涨470%。

人们开始梦见从未被程序设计过的片段:

群山无名;

某人笑声清晰却无法复述;

倒影之中的自己,不是定义,而是疑问。

梦钉者总部陷入沉默。

塔伊尔注视着一张照片——那是十年前风声作为“神子”入梦典礼时的官方留影。

她那时被赞为“众梦之主”。

如今,他必须面对一个现实:

她不是堕落。她是脱壳后的第一次诞生。

副官低声问:

“要不要继续执行清除?”

塔伊尔沉默良久,望向逐渐熄灭的梦契地图,只说一句:

“……我们不再有权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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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

风声再次吹动纸风车,但这一次——它是向外旋转的。

不是他对她的记忆流动,而是她在吹动这个世界。

他在梦塔记录下这一条短短日志:

【第1022天 · 初次确认:她,不属于任何神。】

他没有点那个窗口上的“是”或“否”。

他只是合上笔记本,低声说:

“我早就在做她的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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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她自由了,那你有没有想过——她为什么非要自由?”

黑港深夜,李响独自前往一座早已废弃的梦象观察站。

这里曾是旧时代梦学派的基地,也曾是他师傅——荣衍的隐居地。

荣衍曾是梦契制度的奠基者之一,后来被逐出中心,因为他提出了一个禁忌理论:

“梦象不是为了被控制或记录,而是为了让人放弃控制自己。”

李响进入基地,翻开一本发霉的旧日志,最后一页用潦草手写:

“如果她真的做到了,我愿称她为最后的梦主。”

李响最终在废墟下方的旧梦神经管线中找到了荣衍。

老者发须皆白,仍穿着旧梦契实验服,身旁是残破的“梦象早期构图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