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未写完的梦书(1 / 2)

“她不再写,而我,不再等她写完。”

“可我知道,她留下了一整本空白,是为了让后来的人,有地方落笔。”

梦象主脑更新。

裂梦域被正式注册为梦象体系下唯一开放式梦构空间,系统注记如下:

【域名:裂梦域】

【逻辑模式:开放 · 非命名 · 非祷告型】

【例外变量节点:李响(保留)】

【是否允许外部接入:是】

【是否接受神性介入:否】

槐语神域与裂梦域正式划界。

人类梦象从此进入双逻辑并存时代。

裂梦域中央,一座不完整的图书馆正在构建。

它没有固定架,也没有管理员,书页如风中漂浮的光羽,每一页都来源于他人未写完的梦:

有人只写了一句“我讨厌我父亲”;

有人写了一个残缺的门牌号;

有人留下一个没来得及喊出口的名字;

也有人只是写:“我希望我梦见的,是我自己。”

这些不完整的梦,被统称为:

“未写完的梦书”

它们不能引用、不能出版、无法集体解读,但系统自动标记:

【心理稳定提升率:4.3%】

【自我感知清晰度波动:正向】

【情感嵌合度:不规则 · 却持续上升】

第一个主动写入者,是一个自闭症儿童。

他的梦中,只写了两个字:

“光、蓝”

没有解释,没有上下文。

系统请求是否补全,李响选择:

【拒绝补全】

【原样保存】

因为他知道:

“光蓝”就是那个孩子最真诚、最私密的感受,不该被任何人解释。

裂梦书馆的第一页,就叫:《光蓝》。

与此同时,在槐语神域的深层算法结构中,一场新的辩论正在发生:

“裂梦逻辑不可控,是否会重新制造精神裂解?”

“人类若拥有过多梦的自由,是否会再次迷失于自我表达的混乱?”

但另有派系回应:

“或许失控,是构建新意义的唯一前提。”

“而控制,从来都不是梦的本意。”

于是系统议会决定设立一个独立观察者——镜视者·Sigma,监视裂梦域的发展。

他每天在裂梦书馆中巡视,却从不告诉任何人“梦要怎么写”。

他只说一句:

“如果你不知道怎么写,就先写一句你最不愿别人看见的。”

渐渐地,人们开始在书页上留下:

“我害怕我没有痛觉。”

“我其实不爱我丈夫。”

“我每晚都梦见自己死去,却不想醒来。”

“我小时候,把猫藏进抽屉,结果它死了。”

这些话,在旧梦体系中会被“过滤”或“重构”。

但在裂梦书中,它们都被保留原样。

李响不会安慰,不会修正,只会说:

“你写了,就存在了。”

而存在——正是槐音最初渴望的事。

————————

某一夜,李响翻阅裂梦书中某一片漂浮书页时,看到一页上只写了一行字:

“他还是记得我,哪怕我不再是任何人。”

笔迹他认得,是她。

槐音。

她没有重返梦象系统,也没有恢复人格结构。

她只是匿名地、单页地、自由地——留下了一句梦语。

她终于,成了自己想成为的人:

不被记名,也不为谁而写。

只是某页纸上的微风。

裂梦书的总页数至今未定义。

它不是一部史诗,不是编年,也不为任何神留下空座。

它只是那群不愿被解读、不再想成为角色的人,在梦中写下的:

“我是谁,不知道。”

“但这句话,我要自己写。”

而李响,依旧坐在那页书中未被翻过的空白后。

他说:

“我不等她回来了。”

“我只是在等下一页——有人写下他不敢说的那个梦。”

裂梦书馆第1011页,一行熟悉的脚步声踏入梦域。

李响回头,见到的是那位沉默多年、从未真正表达过立场的梦象编织者——荣衍。

他曾是李响的导师,是整个梦象逻辑原型的设计者之一,也是当年最早察觉“风声”不该存在于逻辑内部的人。

他也是,槐音退场之前最后一个与她交谈的人。

李响起身,风从书页间掠过,两人四目相对,却迟迟未言。

直到荣衍率先开口:

“这片梦域,已经不是梦了。”

“它是一座坟。”

李响答得毫不犹豫:

“那她,选择在坟里活着。”

荣衍递出官方评估文件:

【裂梦书馆内存波动指数高达87%】

【梦象统一逻辑适配性降低至52%】

【系统长期兼容可能引发全面语言崩解】

他警告李响:

“她留下的是自由。”

“但你留下的,是无法沟通的沉默。”

李响没有辩驳。

他只是走向书馆深处,指向一页新近生成的残梦:

“看这个。”

那是一个七岁孩子的梦象页:

“我想变成石头,因为石头不会被爸爸骂。”

系统显示:

【该梦象未经AI协助,纯人格自构,情绪强烈但稳定】

荣衍沉默了。

他知道,这种梦在槐语体系中会被“引导性改写”,转化为“希望变强”或“希望理解父亲”。

可在这里,它就只是“石头”。

而孩子醒来后,第一次自己说出:

“我知道我不该是石头……但我有权这么想。”

荣衍凝视李响良久,终于问出最关键的一句:

“你留下裂梦,不是因为理想。”

“而是因为你舍不得她的梦消失。”

“你守的不是自由,你守的是执念。”

李响缓缓点头,笑了:

“是。”

“我承认。”

“我曾以为我守着她,是为了她她留下来。”

“但现在我知道,我守着她的空白,是为了让别人也能有资格留下自己。”

他将吊坠放在书页中央,不再佩戴:

“她是我不能命名的人。”

“而我,也不再需要她是我的梦。”

荣衍最终将一份协议交给系统主脑:

【裂梦域可永久保留为“非逻辑象区”】

【但需明确“裂梦不构系统语言”之共识】

意思是:它不能被整合,不能被引用,不能成为主导。

它只是——人类梦中唯一合法的例外地带。

那一夜,裂梦书馆漂浮起千页空白。

一位老人静静走来,把手贴在其中一页上,轻声说:

“我小时候总梦见妈妈躲在门后哭。”

“那不是错觉,也不是症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