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君庙的晨钟敲响时,薄雾还笼罩着山坳。李云龙蹲在庙前的石阶上,就着晨光擦拭他那把缴获的南部手枪。枪身上的烤蓝已经磨掉了大半,握把处缠着几层粗布——这是从牺牲的战友军装上扯下来的。
\"团长,新兵连集合完毕。\"赵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位政委的眼镜片在晨光中泛着冷光,呢子军装虽然打着补丁,却浆洗得笔挺。
李云龙站起身,左腿的伤疤隐隐作痛。他缓步走向庙前的打谷场,三百多名战士已经排成整齐的方阵。站在最前排的是马小虎,这个失去一条腿的战士拄着拐杖,腰杆挺得笔直;他身旁是铁蛋,这孩子穿着改小的军装,腰间别着李云龙送他的手枪,虽然还没资格配子弹。
\"立正!\"张大彪一声吼,所有战士齐刷刷并拢脚跟。经过一个月的休整补充,独立团已经恢复了部分元气。虽然比不上全盛时期,但至少每个班都配了一挺轻机枪,弹药也勉强够打一场硬仗。
李云龙的目光扫过每一张面孔。有从突围时就跟着的老兵,脸上刻着与年龄不符的沧桑;也有刚参军的热血青年,眼睛里还闪着天真的光芒。他们共同的特点是——都憋着一股劲,要为牺牲的战友报仇。
\"稍息。\"李云龙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钉子般砸在地上,\"今天开始实战训练。目标——\"他指向东南方向,\"端掉鬼子设在黑石崖的哨卡。\"
队伍里顿时一阵骚动。黑石崖哨卡是日军楔入根据地的一颗钉子,驻守着半个小队的鬼子和一个排的伪军,地形险要,易守难攻。
\"团长,\"赵刚小声提醒,\"总部命令我们继续休整...\"
李云龙摆摆手:\"老子这不是去打仗,是带新兵见见血。\"他转向队伍,\"记住,这次行动以练为主。能智取就不强攻,能偷袭就不硬拼。各排排长过来领任务!\"
作战计划很快敲定:王喜武带狙击组和侦察排先行出发,清除沿途哨兵;张大彪的一排负责主攻;孙德胜的二排埋伏在增援路线上;新兵组成的三排由李云龙亲自带领,担任预备队。
\"记住,\"李云龙最后强调,\"咱们现在是伤愈的老虎,得学会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战果。\"
队伍出发时,乡亲们纷纷来送行。妇女们往战士口袋里塞煮熟的鸡蛋和鞋垫,孩子们追着队伍跑出老远。铁蛋的母亲——一个瘦小的农家妇女,死死拽着儿子的衣角不肯松手。
\"婶子,\"李云龙走过去,轻轻掰开她的手指,\"我向你保证,铁蛋不会有事。他要少一根汗毛,你拿我是问。\"
妇人这才松手,却突然跪下来给李云龙磕了个头:\"李团长,娃他爹死在鬼子手里,我就剩这一根独苗了...\"
李云龙连忙扶起她,喉咙像堵了块烙铁。他想起重生前在网上跟人争论战争代价的日子,那时的他何曾想过,每一个数字背后都是这样的生离死别?
正午时分,部队抵达预定集结地点——距离黑石崖五里的一片松树林。王喜武已经带人摸清了哨卡的情况:两个木质岗楼,中间是营房,外围有铁丝网。中午时分,大部分鬼子在午睡,只有四个哨兵站岗。
\"好机会。\"李云龙蹲在地上,用树枝画出示意图,\"喜子,你带两个人解决岗楼上的哨兵;大彪,等哨兵解决了,带突击组摸进去;老孙,你的人在东南角埋伏,听到枪响就佯攻,吸引火力。\"
\"新兵呢?\"赵刚问。
李云龙咧嘴一笑:\"跟着我,看老同志怎么打鬼子。\"
行动开始了。王喜武像只灵巧的山猫,借着灌木丛的掩护接近岗楼。他选了个绝佳的狙击位置——一棵歪脖子松树,枝叶茂密却能俯瞰整个哨卡。
\"砰!\"微弱的枪声响起,东岗楼上的哨兵身子一歪,无声地倒下了。几乎同时,西岗楼的哨兵也莫名其妙地栽倒——是另一个狙击手开的枪。
张大彪的突击组立刻行动,剪开铁丝网,悄无声息地摸向营房。透过窗户,能看见里面的鬼子正四仰八叉地睡大觉,枪械整齐地架在墙角。
\"手榴弹!\"张大彪一声令下,三颗手榴弹同时从窗户飞进去。\"轰!\"的巨响中,营房的门板都被气浪掀飞了。
\"杀啊!\"孙德胜适时地发起佯攻,东南角顿时枪声大作。幸存的鬼子晕头转向地往外冲,正好撞上张大彪的枪口。
战斗只持续了十分钟。当李云龙带着新兵们进入哨卡时,地上已经躺了十几具鬼子尸体,剩下的几个跪在地上举手投降。伪军更干脆,枪一响就举白旗了。
\"清点战果!\"李云龙命令道。战士们迅速行动起来:张大彪带人搜查营房,王喜武警戒四周,孙德胜则组织新兵们搬运战利品。
\"团长,发财了!\"张大彪兴冲冲地跑过来,\"两挺歪把子,三十多支三八大盖,还有一箱子手榴弹!\"
李云龙点点头,转向那些吓得瑟瑟发抖的伪军:\"想活命的,把鬼子干的缺德事都写下来,签字画押!\"
一个胆大的伪军跪着往前蹭:\"长官,我们都是被逼的...\"
\"放屁!\"李云龙一脚踹翻他,\"老子亲眼看见你们帮着鬼子祸害乡亲!\"他转向新兵们,\"都看清楚了?这就是当汉奸的下场!\"
铁蛋突然冲出来,对着那个伪军又踢又打:\"你还我爹!还我爹!\"原来他认出了这人就是带鬼子去马家峪的汉奸。
李云龙拉开铁蛋,冷冷地看着伪军:\"现在,把你知道的鬼子据点情况全说出来,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打扫完战场,独立团带着战利品和俘虏迅速撤离。临走前,李云龙让人在哨卡埋设了诡雷——鬼子回来一个炸一个。
回程路上,新兵们兴奋地交头接耳,有的还比划着刚才的战斗动作。李云龙和赵刚走在队伍最后,不时回头观察是否有追兵。
\"老李,\"赵刚推了推眼镜,\"这次行动虽然成功,但毕竟违抗了总部命令...\"
李云龙摸出烟袋点上:\"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再说,\"他吐出一口烟圈,\"咱们不是完好无损地回来了?还发了笔小财。\"
赵刚无奈地摇摇头,却也没再说什么。他知道李云龙是对的——只有让新兵尽快见血,才能在这残酷的战争中活下去。
回到老君庙时,太阳已经西斜。得知部队凯旋而归,乡亲们早就等在村口,有人敲锣打鼓,有人端出热腾腾的饭菜。铁蛋的母亲在人群中找到儿子,一把抱住哭成了泪人。
庆功宴上,李云龙特意让炊事班把缴获的罐头开了几盒,每个战士分到一小块肉。他自己那份则偷偷塞给了马小虎——这孩子虽然残疾了,却坚持参加训练,现在负责带新兵练刺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