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长春宫的路上,雍正的脚步显得有些沉重,脸上难掩不耐烦之色。
身旁的苏培盛亦步亦趋,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触了皇上的霉头。
待走到长春宫前,雍正顿了顿,整了整衣袖,才勉强打起精神走了进去。
齐妃这边也是听到了小夏子送来的消息,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白日里在养心殿前碰的软钉子还历历在目,皇上连她精心准备的羹汤都没接,只冷冰冰地说了句 “放着吧”。
可当听闻圣驾将临,她还是像溺水之人抓住浮木般,立刻翻出压箱底的桃粉色织锦缎 ,
那是王府时,四爷亲手替她系过领口的衣裳,彼时他温声说 “粉色衬你”,这话至今还在她耳畔打转。
铜镜前,宫女笨拙地替她簪上新鲜玉兰,她却嫌钗环不够鲜亮,又抓了把珍珠缀在鬓边。
裙摆上金线绣的芍药花随着她来回踱步簌簌轻颤,脂粉扑了一层又一层,直到香得呛人。
她望着镜中被粉色映得发白的脸,忽然想起甄嬛今日请安时水葱般的模样,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分明是那狐媚子抢走了皇上的目光!可转瞬间又泄了气,红着眼眶对着镜子苦笑。
她何尝不知,皇上厌弃的从来不是甄嬛,而是她们这些熬成 “老菜帮子” 的旧人。
“娘娘,皇上到了!” 外头传来太监尖细的唱喏。
齐妃猛地站起身,裙摆扫落了妆奁里的胭脂盒,却顾不上收拾,
踩着花盆底鞋跌跌撞撞迎出去,满心只剩一个念头:只要能勾起皇上一星半点回忆,只要……
齐妃刚扬起的笑意僵在嘴角。殿内的烛光朦朦照来,将雍正眉间的沟壑、胡须的白发都照得清清楚楚。
她望着那张写满不耐烦的脸,恍惚间竟觉得陌生 —— 记忆里的四爷眉眼温润,会握着她的手教她写字,可眼前这人周身都透着帝王的威压,连目光扫过来都像淬了冰。
喉头突然发紧,她这才惊觉,原来不只是自己老了。
岁月早把当年那个和风霁月的四贝勒,磋磨成了手握生杀大权的九五之尊。
曾经在王府里百试百灵的撒娇手段,此刻全成了堵在嗓子眼的棉花,半分也施展不出。
“皇上……” 她嗫嚅着向前半步,裙摆扫过地砖的沙沙声在寂静的殿内格外刺耳。
雍正连个眼神都没给,径直走到榻前坐下,袍角扫过炕桌,震得茶盏里的水都晃出了涟漪。
这无声的冷遇让齐妃攥紧了帕子,
让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精心准备的一切在眼前之人眼里或许不过是个笑话。
此事当着屋内众多奴才的面前,强烈的羞辱感让齐妃的护甲几乎掐进掌心,
她只能强压下满心的酸涩,重新堆起笑脸款步上前:
“臣妾真是惊喜万分,万没想到皇上竟能来臣妾这里。”
话音未落,便见雍正搁下茶盏,眼尾斜斜挑起的弧度透着冷意:“你这是在怨愤于朕吗?”
这轻飘飘的质问如惊雷炸响,齐妃膝头一软,差点跪坐在地。
殿内烛火明明亮,她却如坠冰窖。
原来在皇上眼里,自己连说句真心话都成了怨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