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相处的这些时日,雍正也早看出安陵容的性子:
虽不是循规蹈矩的木头人,却格外看重本分和名声,言谈举止都带着几分读书人的清傲。
这样的人,自然不会做那等攀附权贵的下作事。
更何况太医已诊出她怀的是男胎 ——
雍正更是心中跟明镜似的,若这孩子落入乌拉那拉氏手中,
指不定要生出多少事端,这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忍的。
正思忖间,芳茹轻声提醒午膳已备好。雍正深知孕妇不可挨饿,当即扶着安陵容往内殿走去。
席间,安陵容用银匙搅着羹汤,状似无意道:
“前些日子华妃娘娘送来好些人参、东阿阿胶,尤其是那老山参,株株根须完整、个大饱满,
臣妾入宫许久都未曾见过这般好物。” 她眉眼含笑,
“臣妾已着人将那些个山参细细炮制,往后皇上再来,臣妾便亲手为您沏上参茶。朝政劳神,饮些参茶提气也好。”
雍正其实也好奇 ——
华妃素日眼高于顶,怎会突然对安陵容如此大方起来?
“这倒是稀奇,她向来不是轻易示好的性子,怎的就对容儿你另眼相看了。”
安陵容听了这话先是撇撇嘴,接着眉眼哀怨的开口道:“皇上莫不是忘了?臣妾可是先前在翊坤宫时才累出了病,
想来华妃娘娘也是心中存着几分愧疚,才特意送来这些。”
说罢,她轻轻叹了口气,“到底是一宫主位,虽脾气急了些,心肠倒不坏。”
雍正闻言也才恍然。后宫众人皆以为安陵容是被华妃苛责才累垮身子,却不知另有隐情。
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颔首道:“她理当赔罪。既送了东西,你便安心收着吧。”
之后雍正夹起一箸脆嫩鲜笋,入口回甘,不由朗声笑道:
“这厨子手艺倒是长进了!前儿在养心殿用膳,那道油焖笋总差着些火候,哪及你这儿的鲜嫩爽口。”
说罢又往安陵容碗里添了几筷,眼角笑纹里漾着难得的轻松。
待膳毕撤去碗碟,二人倚着软榻啜饮果茶。
琥珀色茶汤里漂着橙片、山楂与玫瑰花瓣,酸甜香气在殿内氤氲开来。
雍正轻晃茶盏,看碎金似的光影在茶汤里流转,忽然笑道:
“也只有在你这儿能喝到这般别致的茶饮 —— 果香混着花香,倒像把整个春天泡进了碗里。”
“皇上若喜欢,便常来些。” 安陵容指尖绕着杯沿,眼波如春水般漾开,
“这方子是臣妾琢磨了半月才成的,外头便是想仿,怕也寻不着这几味鲜果搭配的妙处。”
“你呀,就是变着法儿哄朕多来。” 雍正笑着刮了刮她鼻尖,忽瞥见博古架上半旧的书卷,
“这《漱玉词》都翻得起了毛边,朕前儿得了套宋版《花间集》,待会儿便命人送来。
往后若有稀罕字画,也先紧着你过目。”
安陵容听罢也是非常的开心:“能得皇上赏赐的古籍,便是拿金山银山来换臣妾也不换。
若遇上什么瞧不上眼的,只管赏给臣妾 —— 总比被旁人胡乱钤印糟蹋了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