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二十一年,南京城校场,一派庄严肃穆之景。烈烈旌旗下,日光毫无保留地倾洒,照在士兵们的铠甲上,反射出熠熠光辉,放眼望去,仿若一片由钢铁铸就、寒光闪烁的汹涌海洋。
蓝玉,这位身负大明王朝命运的北伐主帅,身姿挺拔,阔步登上点兵台。他身着一袭威严的黑色战甲,那冷峻坚毅的面庞,在日光的映衬下更显英气。他目光如炬,缓缓扫视台下十五万大军,那目光中,既有对胜利的强烈渴望,又饱含着对麾下将士的殷切期许。
“将士们!”蓝玉开口,声音洪厚有力,瞬间穿透校场上的喧嚣,在空气中久久回荡,“陛下的重托,沉甸甸地压在我们肩头。此番北伐,我们定要荡平北元,让我大明国威远扬四方!让那塞外之地,皆沐浴在我大明的光辉之下,让蛮夷之人皆闻我大明之赫赫声威!”
回应他的,是排山倒海般的呐喊,声浪一阵高过一阵,好似要冲破九霄云外,直冲天际。随着一声令下,大军浩浩荡荡向北进发。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沉重有力的马蹄声交织在一起,奏响了一曲气势恢宏、壮志凌云的出征乐章,仿佛在向天地宣告大明军队的无畏与决心。
一路向北,他们跨越了奔腾不息、波涛汹涌的江河,那湍急的水流未能阻挡他们前进的步伐;翻越了巍峨耸立、高耸入云的山川,陡峭的山路在他们脚下被一一征服;穿过了广袤无垠、绿草如茵的草原,那辽阔的天地见证了他们的坚韧。
可当踏入大漠,眼前景象瞬间变得荒芜死寂。大漠无垠,漫漫黄沙肆意翻涌,仿若一片金色的汹涌汪洋,极目远眺,看不到边际。烈日高悬,毫不留情地炙烤着大地,温度急剧攀升,空气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燥热,呼吸都变得滚烫难耐,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蒸笼之中。狂风时不时呼啸而过,裹挟着漫天沙尘,如锋利的刀刃,打得人皮肤生疼,眼睛都难以睁开,仿佛大自然在以这种极端的方式,严苛地考验着这支远道而来的军队。
更要命的是,大漠干旱缺水,补给逐渐成了一个难以逾越的巨大难题。士兵们嘴唇干裂起皮,干渴的喉咙几乎要冒烟,行军水壶里的水越来越少,每一口都显得无比珍贵。喝上一小口,都仿佛是在干涸已久的心田注入了一股清凉的甘泉,带来片刻的慰藉。马匹也疲惫不堪,脚步变得沉重迟缓,有些甚至开始尿血,发出虚弱的嘶鸣,它们的眼神中满是疲惫与痛苦,那是长期忍受煎熬的无声诉说。
大军艰难抵达距离捕鱼儿海四十余里的百眼井。然而一路行来,竟连一个蒙古人的影子都未曾瞧见。四周只有死寂的沙漠,寂静得让人心里发慌,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无尽的黄沙吞噬,陷入了永恒的沉默。蓝玉眉头紧锁,心中不禁泛起深深的疑虑。他深知,若情报有误,在这茫茫大漠中继续前行,十五万大军极有可能因缺水缺粮,活活饿死渴死。到那时,不仅北伐大业功亏一篑,自己也将成为大明的千古罪人,背负万世骂名。
于是,蓝玉紧急召集将领们到营帐商议。营帐内,气氛压抑凝重,仿佛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让人喘不过气。将领们围坐在一起,脸上写满了疲惫与焦虑,几日的艰苦行军,让他们的面容都憔悴了不少,眼神中也透露出迷茫与担忧。
“主帅,”一位将领率先打破沉默,声音沙哑,带着几分无奈与苦涩,“这一路都不见敌军,大漠补给又如此困难,依我看,还是先撤军吧。等我们补充好物资,再做打算也不迟。此刻撤军,至少能保全将士们的性命,日后还有机会卷土重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一时间,营帐里都是主张撤军的声音。大家都清楚当前的困境,也明白撤军或许是最稳妥、最现实的选择,可这无奈的抉择中,又饱含着多少不甘与失落。
这时,王弼猛地站起身,声音洪亮,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仿佛要冲破这压抑的氛围:“诸位,我们肩负陛下重托,不远万里来到这大漠,历经千辛万苦,风餐露宿,就是为了消灭北元残余。如今还未取得半点战果,就这么回去,如何向陛下复命?难道要让陛下失望,让大明威严受损吗?我们不能因为眼前的困难就退缩,这不是我们大明将士的作风!我们手中的利刃,是为了扞卫大明的荣耀而存在,怎能未战先怯!”
王弼的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众人的心坎上,营帐内瞬间安静下来,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言以对。大家都明白王弼所言极是,可继续前行的风险,又像一座大山,沉甸甸地压在他们心头,让他们心生畏惧,踌躇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