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三刻,烈日高悬,恰似一颗经千锤百炼的炽热火球,稳稳悬于内务府那气势恢宏的九脊顶之上。灼灼日光倾洒如瀑,将那鎏金宝顶炙烤得仿若流淌的金液,光芒夺目刺目,远远望去,整座宫殿仿若被一层璀璨的金色光晕所环绕,尽显皇家的威严与奢华。朱雄英身着绣有五爪金龙的蟒袍,袍上金龙似欲腾空而起,栩栩如生。他迈着沉稳且坚毅的步伐,神色冷峻,周身散发着一股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从容不迫地穿过三重垂花门。微风轻拂,檐角悬挂的铜铃发出清脆悦耳之音,宛如天籁,惊起一群栖息于宫墙之上的乌鸦。它们扑腾着翅膀,发出阵阵聒噪,那纷乱的振翅声与老太监刘福手中翻动鎏金账册的沙沙声交织缠绕,仿佛共同谱写着一曲神秘而谲异的乐章。
此刻,刘福身着一袭黑色宦官服,服上暗纹在阳光折射下若隐若现。他毕恭毕敬地跪在汉白玉石阶前,身姿佝偻,宛如卑微的蝼蚁。阳光斜照而下,他怀中的金册投射出一道扭曲如蛇的影子,恰似《山海经》中那神秘莫测、衔烛以照幽都的钟山之神,为这原本庄严肃穆的内务府笼上了一层诡异的薄纱。“殿下容禀,”刘福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那笑容如同盛开的菊花,却又透着几分讨好的卑微,声音尖细而恭敬,宛如夜莺啼鸣,“南洋新近进献的珊瑚树,姿态婀娜,瑰丽无双,唯有搭配三尺高的水玉底座,方能尽显其华贵雍容,与此次寿宴的尊崇规格相得益彰……”
刘福的话语尚未落音,朱雄英眼中已然闪过一丝不悦,宛如寒星乍现。他抬手将螭龙玉玦重重地砸在冰裂纹紫檀案上,那玉玦宛如流星坠地,与案上的青铜漏刻相撞,发出一声清脆而响亮的声响,刹那间在寂静的室内回荡开来,犹如洪钟巨响,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恰似平静湖面投入巨石,激起层层涟漪,连那十二扇雕刻精美的檀木屏风也为之惊动。屏风上精雕细琢的花鸟鱼虫,在这震颤中仿佛瞬间拥有了生命,翩翩起舞,栩栩如生。那些正捧着寿桃图样的小太监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浑身一颤,手中的图样不自觉地微微抖动,仿佛秋风中的落叶。刹那间,满室椒兰香粉簌簌飘落,馥郁的香气迅速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如同一层温柔的薄雾,让人心神为之一荡。
朱雄英眉头紧皱,犹如紧锁的山川,蟒袍广袖轻轻拂过冰鉴,那霜气瞬间在织金云纹上凝结,宛如一片片暗色的龙鳞,散发着冷冽而威严的气息,更衬得他气势凌人,不可侵犯。
“肥城寿桃,务必带着青皮运来,每一颗皆要精心缀上三片鲜嫩欲滴的碧螺春新芽,”他目光如炬,眼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定,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洪钟般响彻室内,“去年广西进贡的蜜渍金橘,掺入千层糕的面坯之中。但皇祖母久咳缠身,最忌甜腻,即刻吩咐太医,在馅料里精准添入三钱川贝粉,分毫不得有误。”
随着暮色如墨,缓缓蔓延,戌时的梆子声如同一把锐利的利刃,划破了紫禁城的夜空,打破了夜晚的静谧。云奇身着黑色皂靴,脚步匆匆,犹如疾风掠过,在青砖地面上擦出点点如磷火般的星子,那星子闪烁不定,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变数。他神色慌张,额头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气喘吁吁地跑到朱雄英面前,声音颤抖,仿佛寒风中的残烛,“殿下!秦王世子的描金箱笼此刻堵在玄武门,他声称……声称要进献九十九尊药师琉璃像,为皇后娘娘镇寿祈福。”云奇在提及“九十九”三字时,身体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声音也愈发微弱,仿佛被恐惧紧紧攥住了咽喉。
朱雄英听闻此言,手中的狼毫正悬于《万寿灯轮图》上方,墨汁仿若血泪,缓缓滴落,在“僭越”二字上洇出一块如血痂般的痕迹,触目惊心,仿佛在诉说着即将爆发的危机。“让他走西华门角门,”朱雄英眼神一凛,犹如鹰隼凝视猎物,笔锋陡然一转,在“世子朱尚炳”处勾出几道尖利的棱角,那棱角如同利剑般锋芒毕露,透着丝丝寒意,“打开皇爷爷亲题‘思过’的那道矮门,令他从那里进来。”
不多时,朱尚炳身着一袭素色锦袍,神色仓皇,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宛如断线的珍珠,在偏厅中“噗通”一声跪在朱雄英面前,姿态狼狈不堪。八宝琉璃灯散发着柔和却又略显清冷的光芒,洒落在他襟前蟠龙补子的金线龙睛上。然而,此刻这龙睛已被冷汗渍得失去了往日的璀璨神采,黯淡无光,恰似晒干的鱼目,透着几分狼狈与落魄。朱尚炳声音颤抖,仿佛深秋的残叶在风中瑟瑟发抖,捧礼单的手腕微微颤抖,一串紫檀佛珠悄然滑落,檀香与冷汗的味道混杂在一起,滴滴答答地落在青砖缝里,“拜见太孙殿下,臣弟此番特献琉璃像,祈愿皇奶奶凤体安康,福寿绵绵,如那南山之松,不老且健。”
朱雄英手持监国玉圭,玉圭在灯光下闪烁着清冷的光泽,宛如他此刻冷峻的目光。他缓缓走到朱尚炳面前,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朱尚炳的心上。他轻轻挑起朱尚炳的下颌,圭缘锋利,在他颈侧压出一道细细的血线,那血线蜿蜒如蛇,与世子玉带上尚未洗净的朱砂痕相互映衬,仿佛冥冥之中有着某种神秘而紧密的血脉联系。朱雄英目光如电,冷冷地注视着朱尚炳,那目光仿佛能洞悉他内心的每一丝想法,抬手掀开冰鉴,寒雾瞬间弥漫开来,宛如幽灵的面纱,缓缓漫过礼单。冻在玄冰中的翡翠观音,眉心血痣处赫然嵌着半枚带齿痕的洪武通宝。这半枚铜钱,正是年前查抄秦王府时神秘失踪的私铸钱范,如今重见天日,犹如一颗重磅炸弹,瞬间让这原本紧张的局势变得更加剑拔弩张。
“你父朱樉,犯下毒害太子、妄图颠覆皇室纲常的滔天罪行,其心可诛,死不足惜!”朱雄英声音冷冽如冰,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宣判,让人不寒而栗,“你们秦王府本应连根拔起,念及皇奶奶仁慈,不忍秦王府就此覆灭,才格外开恩保留了你这世子爵位。如今皇奶奶寿宴在即,为不破坏这喜庆祥和的氛围,暂且不追究过往罪孽。但你需明白,这并不意味着你们便能逍遥法外,逃脱罪责。你回去告知秦王旧部,务必安分守己,谨言慎行。若再让我察觉到他们有任何不轨之举,定不轻饶,到时死的可不止你父一人,整个秦王府都将被连根拔起,片甲不留,灰飞烟灭!”
朱尚炳听着朱雄英这字字如刀、句句似剑的警告,心中惶恐不安到了极点,双腿一软,“扑通”一声再次重重跪地,身体如筛糠般不停地颤抖,声音带着哭腔,几近哀求地说道:“殿下饶命!罪臣回去后,必定一字不漏地转达殿下的旨意,让他们奉公守法,绝不敢再有二心,若有违背,天诛地灭!”
朱雄英微微点头,眼中的寒意稍稍缓和,语气也稍显舒缓:“起来吧。此次寿宴乃皇室重中之重的大事,关乎皇家的尊严与体面,各方藩王、朝臣皆在暗中密切关注。你身为秦王世子,一举一动皆备受瞩目,行事更需谨慎小心,切莫因一时疏忽,给秦王府招来灭顶之灾,遗臭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