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无情道师尊(1 / 2)

>我是玄天宗史上最年轻的无情道师尊,十六岁执掌宗门。

>通灵玉上弟子们为我疯狂:“祁师尊看我一眼,我愿折寿十年!”

>可我对情爱毫无概念,只知修炼剑道与无情心法。

>直到那个雨夜,我在尸山血海中捡到满身是血的格瑞。

>他眼中映着我清冷的身影,从此一见钟情。

>我教他剑法,他却在练剑时偷偷描摹我的侧影。

>我闭目打坐,他悄悄在我枕边放上带着露水的玫瑰。

>宗门大比,他为我挡下致命一击,鲜血染红白衣。

>那一刻,我无情道心竟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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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天宗,坐拥北境万里云海之巅。

千仞绝壁如巨神挥斧劈凿而成,险峻嶙峋,直刺入浩浩青冥。终年不散的乳白云气缠绕其间,时而舒缓如纱,时而奔腾若浪,将一座座悬浮的仙山楼阁半遮半掩,只露出飞檐斗拱、雕梁画栋的一角峥嵘,恍若传说中神人遗落的宫阙。仙鹤清唳,乘着凛冽罡风,优雅地滑过碧空,翅尖偶尔撩开一缕云雾,便泄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幽谷,令人望之心悸。

在那最为孤高险绝的主峰——太虚峰之巅,悬着一座通体由万年玄冰构筑而成的宫殿。它并非凡俗金玉的堆砌,而是天地寒魄的凝结,剔透、森冷,折射着天光云影,却又固执地吞吐着拒人千里的凛冽寒意。此地,便是玄天宗至高道法传承之地,无情道一脉的圣殿,冰魄宫。

殿内空旷寂寥,穹顶极高,仿佛直接接引着九天之上的星辰之力。地面光滑如镜,倒映着上方玄冰穹顶和殿中唯一的身影。空气冰冷刺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晶凝结的微响,吸入肺腑,足以冻结寻常修士的血液。此地,时间仿佛也畏惧严寒,流淌得格外滞涩缓慢。

祁奥阳盘膝坐于殿心一方巨大的万年玄冰玉台上。

她身着一袭纤尘不染的素白道袍,宽大的袖口与衣摆如云朵般铺陈在冰冷的玉台上。乌黑的长发仅用一根毫无纹饰的冰玉簪松松挽住,几缕碎发垂落颊边,衬得那张脸愈发小巧,肌肤是常年不见日光的冷白色,近乎透明。她的眼眸是纯粹的墨色,深邃、平静,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映不出丝毫外物的波澜,亦无半分属于豆蔻少女的鲜活神采。眉宇间天然带着一股远山积雪般的清寒疏离,仿佛生来便隔绝于这红尘万丈之外。

十六岁。

寻常少女尚在闺阁中憧憬着诗会花灯、才子佳话的年纪,她已是玄天宗无情道一脉的执掌者,地位尊崇的“祁师尊”。

冰玉台下,并非空无一物。一道由无数细小玄奥符文组成的银色光流,正沿着复杂精密的轨迹缓缓流淌、旋转,构成一个庞大而沉默的法阵。法阵的中心,正是祁奥阳身下的玉台。丝丝缕缕肉眼可见的、精纯到极致的天地灵气,被这法阵强行从虚空中抽取、汇聚、提纯,化作一道道近乎液态的乳白色灵流,无声无息地自玉台底部涌入她的体内。

这是玄天宗耗费无数天材地宝,专为无情道传承者构筑的“九转凝冰聚灵阵”。其霸道之处,在于能强行将天地间至精至纯、却也至寒至绝的灵气灌入修士体内,以此淬炼道体神魂,磨灭七情六欲的根基。每一缕灵气的入体,都伴随着深入骨髓的冰寒和仿佛要将神魂撕裂的剧痛。

祁奥阳端坐阵眼,神色无波无澜。

那足以让金丹修士瞬间化为冰雕的恐怖寒流,在她经脉中奔涌、冲撞、冻结。剧痛如亿万冰针攒刺,从四肢百骸蔓延至识海深处。她只是微微闭了闭眼,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安静的阴影,复又睁开。那双墨玉般的眸子,依旧平静无波,仿佛承受这非人苦楚的并非她自己,而是一件与己无关的器物。

无情道心法在她灵台深处无声运转,冰冷、坚硬、纯粹,像一块亘古不化的玄冰。它高效地转化着涌入的寒冰灵气,将痛苦强行剥离,只留下最精纯的能量融入她的金丹。每一次灵气的冲刷,都像一把无情的刻刀,将她本就不多的凡俗情感一丝丝削去,打磨得更加光滑、坚硬、冰冷。七情六欲,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甚至连一丝涟漪都难以泛起。

殿内死寂,只有灵气流淌的微弱嗡鸣,以及她自己血液在极寒中缓慢流淌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个时辰,也许是数日。殿顶镶嵌的巨大冰晶折射的日光角度,已悄然偏移。

祁奥阳缓缓收功。

玉台下流淌的银色符文光流渐渐黯淡、隐没。殿内那令人窒息的极致冰寒,也略微缓和。她睁开眼,墨色的瞳孔深处,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疲惫,瞬间便被更深沉的冰冷覆盖。

起身的动作轻缓无声,白袍拂过冰冷的玉台,没有一丝褶皱。她走到冰魄宫巨大的玄冰窗棂前。窗外,是翻腾的无尽云海,在夕阳的渲染下,呈现出瑰丽的金红与深紫,壮阔得令人窒息。然而,这天地奇景落入那双漆黑的眼眸,却如同看一幅无关紧要的挂画,激不起半分赞叹或感慨。

“情”之一字,于她,是道途上最污秽的尘埃,是必须斩断的孽根。师尊陨落前枯槁的手紧握着她的手腕,气若游丝却字字如冰锥刺入她心底:“奥阳…无情大道…唯绝情绝性…方能…登临…绝顶…切记…切记…”

那画面,那声音,连同师尊眼中最后一丝对尘世的复杂眷恋与对道途的极致冰冷,早已融入她的骨血,成为支撑她在这条孤寒绝路上走下去的唯一信念。

她微微抬手,指尖在虚空中轻轻一点。

一点冰蓝的寒芒无声无息地凝聚,随即迅速拉伸、延展、塑形。清越的剑鸣仿佛自九幽寒渊深处传来,瞬间打破了冰魄宫死水般的寂静。寒意骤然提升,连飘荡的云气靠近窗棂都瞬间凝成细小的冰晶簌簌落下。

一柄三尺长剑凭空悬浮在她身前。

剑身通体呈现出一种极致的、半透明的冰蓝色,仿佛是由万载冰川最核心的寒魄直接雕琢而成。剑刃薄如蝉翼,边缘流淌着肉眼可见的、令空间都微微扭曲的森白寒气。剑身内部,仿佛有无数细碎的星辰在缓缓旋转、明灭,又似凝固的冰河在无声奔涌。剑锷处,几缕冰丝缠绕,勾勒出极其简约却玄奥的符文,隐隐散发着冻结神魂的波动。剑柄末端,则系着一小段素白无瑕的冰蚕丝剑穗,垂落下来,纹丝不动。

此剑,名“雪魄”。

它并非凡铁打造,而是祁奥阳以自身无情道心为引,融合冰魄宫万载寒煞与一缕先天冰魄本源,于丹田中日夜淬炼温养而成的本命道剑。剑如其人,清绝、冰冷、孤高,蕴含着冻结万物的恐怖威能。

祁奥阳伸出白皙得近乎透明的手指,指尖轻轻拂过“雪魄”那冰冷刺骨的剑脊。剑身微微震颤,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仿佛在回应主人的触碰,剑身内部的“星辰”流转速度骤然加快,寒光更盛。一股心意相通的冰冷意念传递回来,纯粹,锋利,不带任何杂质。

这便是她的道。她的剑。她的世界。

她不需要、也不理解那些被弟子们在通灵玉上热烈讨论的、所谓的“情愫”与“悸动”。那些东西,在她眼中,不过是阻碍登临大道绝巅的、软弱无用的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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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虚峰半山腰,地势稍缓之处,一座巨大的环形建筑依山而建,飞檐斗拱,气势恢宏。巨大的匾额高悬,上书三个龙飞凤舞、蕴含道韵的大字——百味楼。

此地,便是玄天宗内门弟子日常用膳之所。虽名为“楼”,实则内部空间极为开阔,分上下数层,足以容纳数千人同时用餐。此刻正值午膳时分,楼内人声鼎沸,灵米蒸腾的清香、灵兽肉烹煮的浓香、各色灵蔬灵果的鲜香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极具烟火气的暖流,与太虚峰顶的冰寒孤寂形成鲜明对比。

雕花的窗棂外,云海翻腾,仙鹤掠影,宛若仙境。窗内,则是鼎沸的人声,穿梭的身影,碗碟碰撞的清脆声响。身着各色内门服饰的弟子们三五成群,或坐或立,一边享用着蕴含灵气的膳食补充消耗,一边热烈交谈。话题从今日的课业感悟、演武场切磋的胜负,到某个长老新传下的法诀疑难,无所不包。

然而,在百味楼一层靠窗的几张雅致木桌旁,气氛却显得有些微妙的不同。

一群年轻的内门弟子,男女皆有,修为多在筑基中期到后期,穿着明显比其他弟子更为精致考究,显然是内门中的佼佼者或出身不凡者。他们并未像其他人一样专注于眼前的灵膳,反而时不时地压低声音交谈几句,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带着难以掩饰的炽热与憧憬,投向窗外那云雾缭绕、通往峰顶冰魄宫的唯一石径方向。

“喂,快看!那个方向…是不是有人下来了?”一个圆脸杏眼、梳着双丫髻的女弟子忽然激动地扯了扯旁边同伴的衣袖,声音压得极低,却掩不住那份雀跃。

众人精神一振,目光齐刷刷聚焦。只见那陡峭的、被薄雾笼罩的千级石阶顶端,一道素白的身影正缓缓拾级而下。云雾缭绕在她身周,衣袂飘拂,仿佛随时会乘风归去的仙子。距离太远,面容模糊,但那清冷绝尘、拒人千里的独特气质,隔着遥远的距离和翻腾的云气,依旧清晰地传递过来。

“是祁师尊!肯定是!”另一个高挑的男弟子握紧了拳头,眼神发亮,“除了她,还有谁能有这般…这般…”他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最终憋出两个字,“仙气!”

“唉,真想离近些看看…”先前那圆脸女弟子托着腮,一脸向往,“听说祁师尊的‘雪魄’剑,光华流转,美得惊心动魄,看一眼都能冻伤神魂呢!”

“得了吧,小芸,”旁边一个看起来年长些、气质沉稳的蓝衣弟子无奈地摇摇头,指了指头顶,“你忘了上次李师兄的事了?仗着自己是掌刑长老的侄孙,胆大包天,借着呈送宗门玉简的机会,在冰魄宫外徘徊不去,还想用留影石偷拍祁师尊练剑…结果呢?”

他刻意顿了顿,周围几人脸色都变了变,显然都记得那轰动一时的八卦。

“结果被祁师尊随手一道剑气余波扫过,”蓝衣弟子做了个冻僵的手势,语气带着敬畏,“直接冻成了冰雕,在宫外足足立了三天三夜!要不是掌刑长老亲自去求情,怕是要立到地老天荒了!他那宝贝留影石,更是直接碎成了冰渣粉末。”

众人齐齐打了个寒颤,看向那云雾中若隐若现的素白身影时,眼中的倾慕丝毫未减,却更多了几分深入骨髓的敬畏。

“可是…”圆脸女弟子小芸不甘心地嘟囔,“祁师尊真的好美啊…又强得不可思议…十六岁的元婴啊!还是无情道!你们说,这世上真的有人能让她动心吗?”

“动心?”一个面容英俊、眉宇间带着几分傲气的年轻男修嗤笑一声,语气却带着复杂的向往,“对修炼无情大道的人来说,动心恐怕比走火入魔还要可怕万倍!那是自毁道基!祁师尊道心如冰,岂会被凡俗情爱所扰?我们…能远远看着,便是莫大的福分了。”他端起面前的灵茶,掩饰性地喝了一口,目光却依旧牢牢锁在窗外。

就在这低声议论间,百味楼内各处,许多弟子看似在用餐交谈,实则都悄悄取出了自己的通灵玉。

通灵玉,玄天宗弟子入门即发的身份信物。巴掌大小,温润如玉,材质非金非石,触手生温。正面铭刻着玄天宗云纹徽记和弟子名号,背面则光滑如镜。只需注入一丝灵力,玉牌背面便会亮起柔和的光芒,显化出清晰的光幕。光幕之上,信息流如水般滚动,赫然是一个依托于庞大宗门阵法构建的、仅限玄天宗弟子使用的灵网“论坛”——“玄灵境”。

此刻,“玄灵境”最火爆的公共区域——“云海论道”板块,一个标题被无数灵力标记顶得高高飘红、热度持续爆炸的帖子,正疯狂刷新着:

【主题:太虚仙踪!冰魄宫方向惊鸿一瞥!附图(模糊远景)速进!】

楼主:【云中鹤】(匿名状态)

内容:刚在百味楼用膳,抬头一看!我的道心啊!差点当场不稳!是那位!绝对是那位!虽然远得只能看到一个小白点,但除了祁师尊,谁还能有这般遗世独立的风姿!云海都成了她的背景板!【附:一张用通灵玉远摄功能拍下的、极其模糊、只能隐约看到云雾中一点素白身影的图片】

1楼:【剑痴不悔】:楼主好人一生平安!虽然糊成马赛克,但能感觉到那股寒意隔着通灵玉都传过来了!跪了!

2楼:【丹霞小师妹】:啊啊啊啊啊!师尊!是师尊!今天是什么黄道吉日!我居然和师尊呼吸同一片云海的空气!(虽然隔着几百里和无数层禁制…)

3楼:【法阵研究猿】:楼上冷静点,你这痴态要是被掌刑殿的人看到,怕是要被送去寒冰洞冷静几个月。不过…祁师尊这通身气派,当真是我玄天宗万年不遇的奇才!无情道被她修得…简直像天道化身!

4楼:【求祁师尊看我一眼】:呜呜呜…师尊看我一眼吧!我愿折寿十年换师尊一个眼神!(顶锅盖跑)

5楼:【楼上醒醒】:折寿十年?兄弟你太保守了!我愿折寿五十年!只要师尊能记住我的名字!(狗头保命)

6楼:【理智分析党】:上面的都疯魔了吗?祁师尊修的是无情道!绝情绝性!你们这种狂热的‘情愫’本身就是对师尊道途最大的亵渎和不敬!小心剑气伺候!

7楼:【守护最好的祁祁】:亵渎?你懂什么!我们这叫纯粹的敬仰!对美的向往!对强者的崇拜!师尊如九天孤月,我等凡尘蝼蚁,能仰望其清辉已是万幸!【打赏:一朵冰魄寒莲(虚拟)】

8楼:【今日食堂灵兽肉不错】:歪楼了歪楼了!不过话说回来,祁师尊这样的…真的会来百味楼吃饭吗?难以想象啊…她是不是餐风饮露就饱了?

9楼:【真相帝】:据可靠消息(某不愿透露姓名的执事弟子),祁师尊辟谷多年,仅靠天地灵气和冰魄宫寒煞修炼。百味楼的烟火气?怕是会污了师尊的冰魄道体。

……

帖子以惊人的速度刷新着,每一秒都有新的回复和打赏(虚拟物品)弹出。赞叹、膜拜、自嘲式的表白、关于祁奥阳日常的种种猜测和脑补…信息流汹涌澎湃。帖子下方,一个代表“热度”的灵力数值疯狂跳动,早已突破了百万之巨,且还在不断攀升,将其他所有谈论道法、交流任务、抱怨长老的帖子都死死压在下面。

“玄灵境”的这股狂热暗流,祁奥阳并非完全不知晓。

冰魄宫,玄冰玉台。

刚刚结束一轮漫长修炼的祁奥阳,并未立刻起身。她心念微动,一块与弟子们形制相似、但材质更为剔透、边缘隐有银色道纹流转的通灵玉出现在她白皙的掌心。这是她的身份玉牌,同时也连接着“玄灵境”,只是她的权限更高,能看到的信息也更多。

她指尖注入一丝极淡的灵力。玉牌背面光幕亮起,清冷的幽光照亮她毫无表情的脸。

她并未刻意去看那飘红的帖子,但那帖子标题和不断跳动的恐怖热度数值,本身就带着强烈的存在感,强行闯入她的视野。

祁奥阳的目光在那标题上停留了一瞬。

墨色的瞳孔,平静无波。

指尖轻点,光幕上的信息瞬间被清空,只留下最简洁的宗门公告和执事殿发来的几条待处理事务简报。那些狂热的字句,那些充满倾慕与自我献祭意味的呐喊,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连一丝涟漪都未曾荡起。

万人迷?

她只觉得麻烦。

那些投射在她身上的目光,无论是敬畏还是倾慕,在她无情道心的映照下,都显得如此多余且毫无意义。它们干扰不了她的道心,却无端浪费了她清理视线的时间。

关闭光幕,通灵玉无声隐去。

祁奥阳起身,走到冰魄宫巨大的玄冰窗边。窗外,云海依旧翻腾,夕阳的余晖给冰冷的宫殿镀上一层虚幻的金边。她静静地站着,白袍如雪,身姿孤绝。百味楼的喧嚣,“玄灵境”的狂热,山下万丈红尘的悲欢离合,都被隔绝在这座永恒的冰宫之外。

她的世界,只有道,只有剑,只有这片亘古不变的孤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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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如血,将天际厚重的铅云染成一片病态的暗红。凄厉的寒风卷过空旷的原野,发出呜咽般的嘶鸣,卷起地上混杂着黑褐色泥土和暗红冰渣的雪沫,抽打在脸上,带着铁锈般的腥气,冰冷刺骨。

祁奥阳的身影出现在这片死寂的荒原边缘。

她依旧是一身素白道袍,纤尘不染,与这污浊血腥的环境格格不入。乌黑的长发被风吹得向后飞扬,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那双深潭般的墨眸。她的步伐看似不快,每一步踏出,却仿佛无视了空间的距离,身形在荒芜的雪地上留下一串淡淡的虚影,转瞬即逝。这是极高明的缩地成寸之术,元婴修士方能掌握的神通。

无情道心法在她体内无声流转,将外界刺骨的寒意与弥漫的浓重死气、怨气自动隔绝。她并非刻意来此,只是遵循着宗门“游历凡尘,以众生为鉴,磨砺道心”的惯例,随意择了一个方向行走。这片位于凡人国度交界处的缓冲地带,向来不太平,兵灾匪患、妖兽肆虐是常事。空气中弥漫的浓烈血腥和怨煞之气,在她感知中如同黑暗中的灯塔般醒目。

越往前走,景象越是惨烈。

倒塌的、被熏得漆黑的断壁残垣零星散布,昭示着这里曾有过一个规模不小的村落。焦黑的木梁上挂着冰棱,被风一吹,发出空洞的碰撞声。雪地上,早已凝固发黑的血液如同丑陋的疮疤,大片大片地泼洒、冻结。残肢断臂被掩埋在污雪之下,只偶尔露出一截冻得青紫的手指,或是一只空洞望天的眼珠。被啃噬得只剩下骨架的牲畜骸骨散落各处,几只漆黑的食腐寒鸦扑棱着翅膀,发出沙哑难听的“呱呱”声,在尸骸间跳跃,贪婪地啄食着所剩无几的腐肉碎屑。空气中那股混合了焦糊、血腥、腐烂和排泄物的恶臭,浓烈得几乎凝成实质,足以让意志稍弱的凡人当场呕吐昏厥。

祁奥阳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并非因为恐惧或恶心,无情道心早已摒弃这些无谓的情绪波动。只是这浓郁到化不开的死气和怨气,如同粘稠的污油,不断试图侵蚀她周身的护体灵光,带来一种能量层面上的“污浊”感,让她本能地感到不喜。

她的目光淡漠地扫过这片人间地狱。凡人的生灭,王朝的兴替,在她漫长的道途中,不过是一朵微不足道的浪花。她此行的目的,是观察,是体悟这世间的“苦”与“空”,以此为镜,映照己身道心的澄澈与坚固。至于出手干预?除非有能威胁到她的存在,或是此地怨气凝结可能滋生强大的邪祟为祸一方,否则,她并无兴趣插手。

就在她准备绕过这片惨烈的废墟,继续前行时,一股极其微弱的、不同于周围浓烈死气的生命波动,如同风中残烛的最后一点火星,极其顽强却又无比脆弱地,刺入了她冰冷的神识感知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