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伤愈后总在我窗下放带刺的玫瑰。
>花瓣上沾着夜露,像他紫瞳里未熄的雷光。
>“再敢扔出来,”雷狮踹门时捏碎了我的黑巧,“就连猫一起绑走。”
>我抱着赤狱裁罪彻夜难眠,剑身滚烫如他烙下的目光。
>直到大赛混战那夜,他浑身浴血撞开我的门。
>圣光织愈的白光第一次为他而亮。
>“为什么救我?”他指腹抹过我嘴角的血痕。
>我咬住他染血的指尖:“滚。”
>雷狮突然笑了,把挣扎的猫塞进我怀里。
>“喂,”他耳尖通红地别过脸,“当我的压寨夫人。”
---
(祁奥阳视角)
晨光吝啬地从积满污垢的窗棂缝隙挤进来,在斑驳的地板上投下一道狭长的、灰蒙蒙的光带。空气里漂浮着细小的尘埃,在光柱里缓慢旋转。我蜷缩在床铺最靠墙的角落,后背紧贴着冰冷粗糙的墙壁,仿佛这样就能汲取一点微不足道的安全感。赤狱裁罪那狰狞的剑身横陈在膝上,即使在沉睡状态,剑脊上流淌的暗红色岩浆纹路也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微光,剑柄处传来的温热触感如同活物的脉动,无声地提醒着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对峙。
手腕内侧,圣光织愈破碎后留下的印记依旧残留着细微的刺痛,每一次元力的流转经过那里,都会带来一阵滞涩的抽痛。而另一只手腕上,赤狱裁罪的印记则散发着更为清晰的灼热,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在我体内冲撞、撕扯,带来一种灵魂被割裂般的疲惫和混乱。
门外…那个身影。
雷狮。
他最后那个震惊到极点、如同被颠覆了整个世界的眼神,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印在我的脑海里。那双总是跳跃着狂傲和残忍兴味的紫色眼瞳,在赤狱裁罪的凶光映照下,竟然翻涌起那样滔天的巨浪——难以置信,被愚弄的震怒,以及…一种让我脊背发凉的、近乎贪婪的炽热。
他不会放过我的。这个认知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心脏,越收越紧。撕开了我的伪装,看到了我最大的秘密,以雷狮海盗团的行事风格…
“咪呜…” 一声细弱蚊蚋的叫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蜷缩在我腿弯处的小黄猫动了动,似乎被赤狱裁罪无意识散发的戾气惊扰,不安地抬起头,用湿漉漉的鼻尖蹭了蹭我的手臂。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依赖和懵懂。
我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的、带着柔和暖意的白光——那是圣光织愈破碎后,仅存的一点最本源的治愈能量。这缕微光小心翼翼地拂过小猫背上几处昨天被碎石擦伤的细小血痕。
伤痕在柔光下缓缓消失。小家伙舒服地眯起眼,喉咙里发出惬意的咕噜声,用小脑袋更用力地蹭着我。
看着它依赖的模样,心底的冰层似乎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至少…还有它需要我。这份微弱的、被需要的感觉,成了这绝望处境中唯一的锚点。
我收起赤狱裁罪,那狰狞的凶光敛去,房间里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才稍稍减轻。抱着小猫,我挪到窗边,动作僵硬而缓慢,如同一个关节生锈的木偶。小心翼翼地掀起窗帘一角,视线投向楼下那条狭窄、肮脏的后巷。
巷子里空荡荡的,只有几只老鼠在垃圾堆旁飞快地窜过。昨夜战斗的痕迹——碎裂的石块、焦黑的灼痕、干涸发黑的血迹——像丑陋的疮疤,无声地诉说着这里的混乱与残酷。没有雷狮的身影,也没有海盗团的其他人。
走了吗?
紧绷的神经并没有因此而放松,反而像拉得过满的弓弦,随时可能断裂。暴风雨前的宁静,往往更加致命。他们一定在某个地方,像蛰伏的毒蛇,等待着最佳的时机。
一整天,我都如同惊弓之鸟。任何一点风吹草动——走廊里路过的脚步声、远处传来的爆炸、甚至隔壁房间开关门的吱呀声——都能让我瞬间弹起,赤狱裁罪的印记在皮肤下发烫,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喉咙。体内两股力量的冲撞也因为精神的极度紧张而加剧,时而如坠冰窟,时而如陷熔岩,冷汗浸透了里衣。
小黄猫似乎也感受到了我的不安,变得格外粘人,寸步不离地跟着我,用细小的叫声和柔软的皮毛笨拙地安慰着。
夜幕,再次如同浓稠的墨汁般泼洒下来。凹凸大赛的夜晚,是狩猎者的天堂。我将房间内所有能搬动的杂物——缺腿的椅子、破旧的木箱——都堆到了那扇被雷狮撞坏的门后,勉强形成一个聊胜于无的屏障。赤狱裁罪就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剑柄冰冷的金属质感成了我唯一的依靠。
窗外,各种元力爆炸的光芒和凄厉的惨叫此起彼伏,像一场永不停歇的地狱交响乐。我抱着膝盖缩在墙角,怀里紧紧搂着同样瑟瑟发抖的小猫,眼睛死死盯着那扇摇摇欲坠的门。精神高度紧绷带来的疲惫如同潮水,一波波冲击着摇摇欲坠的意识。
就在意识即将滑入黑暗深渊的边缘——
“嗒。”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脆响,从窗外传来。
像是什么小而坚硬的东西,落在了窗台外的防火梯上。
我浑身的汗毛瞬间炸起!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几乎是同一时间,怀中的小猫也猛地抬起头,琥珀色的瞳孔在黑暗中放大,耳朵警惕地竖立起来,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充满威胁的“呜呜”声。
谁?!
赤狱裁罪的印记瞬间滚烫!右手下意识地握紧,狰狞的黑红色剑柄虚影在掌心凝聚!我屏住呼吸,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所有的感官都提升到了极限,死死锁定着那扇紧闭的、拉着厚重窗帘的窗户。
没有后续的攻击,没有破窗而入的身影。窗外只有凹凸大赛夜晚固有的、令人心悸的喧嚣。
是…错觉?还是…某种试探?
时间在死寂般的紧张中一分一秒地爬行。就在我以为真的是自己过度紧张产生的幻听,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一丝时——
“嗒。”
又是一声!比刚才更清晰!位置似乎就在窗台下方!
这一次,小猫也清晰地听到了,它猛地从我怀里挣脱,轻盈地跳到窗台上,隔着厚重的窗帘,用小爪子急切地扒拉着,发出“喵喵”的叫声,带着一种…奇怪的、并非恐惧的兴奋?
我死死盯着窗帘,心脏狂跳如擂鼓。赤狱裁罪的虚影在掌心凝实了几分,灼热的毁灭气息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深吸一口气,我用左手手指,极其缓慢、极其轻微地,拨开了窗帘的一条缝隙。
清冷的月光,如同水银般,从缝隙中倾泻而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光斑。
借着这微弱的光线,我的视线越过窗台冰冷的铁栏,落在那狭窄的、落满灰尘的防火梯平台上。
那里,静静地躺着一枝花。
一枝玫瑰。
深红色的花瓣在惨白的月光下呈现出一种近乎黑色的浓稠质感,边缘带着丝绒般的光泽。几滴晶莹的夜露凝结在花瓣上,如同凝固的泪珠。最引人注目的,是它那粗壮、布满尖锐硬刺的深绿色花茎,在月光下闪烁着冷硬的寒光。
一朵带刺的、盛放的玫瑰。
它就那样突兀地、孤零零地躺在冰冷的铁梯上,与周围破败肮脏的环境格格不入。夜风吹过,花瓣微微颤动,露珠滚落,像无声的叹息。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在那一瞬间停滞了。
雷狮!
这个名字如同冰锥,狠狠刺入脑海!除了他,还有谁会做这种事?!在刚刚撕碎我的伪装、将我逼入绝境的第二天夜里,送来一朵带刺的玫瑰?
什么意思?警告?嘲弄?还是…某种更加令人不安的、无法理解的信号?
那尖锐的花刺,在月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像无数只嘲讽的眼睛,无声地提醒着我昨夜他那只捏碎白玉铃铛的、缠绕着电弧的手。而花瓣上滚动的露珠,又诡异地让我想起他重伤濒死时,顺着惨白下颌滑落的血滴…
一股混杂着愤怒、屈辱、恐惧和难以言喻的荒谬感的情绪,如同沸腾的岩浆,猛地冲上头顶!烧得我脸颊发烫,指尖冰冷!
“混蛋…” 我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血腥味。握着赤狱裁罪虚影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剑身微微震颤,发出低沉的嗡鸣,仿佛感应到了主人狂暴的心绪。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我猛地拉开窗户!冰冷的夜风裹挟着硝烟和血腥的气息灌入,吹得我黑色的长发狂乱飞舞。我伸出手,带着一种宣泄般的怒火,一把抓起那枝冰冷的、带刺的玫瑰!
花茎上的硬刺毫不留情地扎破了我的指尖,细小的血珠瞬间沁了出来,带来尖锐的刺痛。但这疼痛反而加剧了心头的怒火。
“滚开!” 我低喝一声,像是要甩掉什么极其污秽的东西,手臂用尽全力向外一挥!
那枝深红的玫瑰,在空中划过一道带着决绝和愤怒的弧线,花瓣在夜风中凄然散落几片,然后重重地坠向楼下深不见底的、堆满垃圾的黑暗之中,瞬间被肮脏的阴影吞没。
“砰!”
我用力关上窗户,反锁,拉紧窗帘!动作一气呵成,带着发泄后的微微喘息。后背紧贴着冰冷的墙壁滑坐下去,指尖被花刺扎破的地方传来阵阵刺痛,那点殷红的血迹在月光下格外刺眼。
赤狱裁罪的虚影在掌心消散,但那股灼热暴戾的气息仿佛还残留在空气里。我抱着膝盖,将受伤的指尖含进嘴里,铁锈般的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怀中的小猫凑过来,焦急地舔舐着我另一只手的手背。
窗外,凹凸大赛的死亡乐章依旧在演奏。而窗内,只有我粗重的呼吸和心脏疯狂擂动的声音,在死寂中回荡。
那枝被扔掉的玫瑰,像一个不详的预兆,一个无声的宣告。雷狮…他来了。以一种我完全无法预料、无法理解的方式,再次侵入了我的世界。
---
(雷狮视角)
夜风带着硝烟和垃圾腐败的混合气味,吹拂过雷狮额前垂落的深紫色碎发。他隐身在旅馆对面一栋废弃楼宇三层的阴影里,高大的身形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只有那双跳跃着细微紫色电弧的眼瞳,在浓稠的夜色中闪烁着捕猎者般锐利而专注的光芒。
从这个角度,能清晰地看到对面二楼那扇拉着厚重窗帘的窗户。那是祁奥阳的房间。
卡米尔如同一个无声的幽灵,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侧半步之后,围巾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冷静得如同精密仪器的蓝色眼眸。
“大哥,” 卡米尔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贯的平稳,“‘蝮蛇’佣兵团残部已确认清理完毕。毒素样本已提取,分析结果指向黑市流通的‘沸血III型’,具有短暂麻痹元力核心传导的效用,非致命,但战场干扰性极强。来源…指向一个匿名的积分悬赏任务发布者,线索在‘暗网’层中断。” 他顿了一下,目光同样投向对面那扇漆黑的窗户,“帕洛斯在清理过程中…有三次非必要的脱离战场记录,行动轨迹存在冗余迂回,目的不明。是否…”
“盯着他。” 雷狮的声音低沉冷硬,没有丝毫波澜,目光依旧牢牢锁在那扇窗户上,仿佛能穿透厚重的窗帘,看到里面那个此刻必定如同惊弓之鸟的女人。“还有呢?”
卡米尔迅速从怀中掏出一个轻薄的数据板,指尖飞快滑动,调出几份加密档案。“目标祁奥阳,基础资料依旧空白,如同凭空出现。近三日行为模式分析:高度警戒,活动范围仅限于旅馆房间及周边五十米内必要补给点,行动轨迹刻意避开所有监控密集区域及高积分参赛者活动区。元力波动监测…” 他停顿了一下,蓝色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其罕见的凝重,“…出现异常。此前稳定的治愈系温和波段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端不稳定、充满破坏性的高能脉冲。波段峰值强度…远超其之前表现出的治愈系上限,甚至…接近佩利狂化状态下的能量级,性质截然不同,带有强烈的湮灭和锋锐特征。”
“哦?” 雷狮的眉梢极其轻微地挑动了一下,紫瞳深处的电光无声地炽盛了一瞬。极端不稳定…破坏性…湮灭与锋锐…卡米尔的描述,精准地印证了他昨夜亲眼所见的那柄燃烧着黑红烈焰、散发着恐怖毁灭气息的狰狞凶剑——赤狱裁罪!那绝非幻觉!她体内果然藏着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更为强大的力量!一种…与他自身狂暴雷霆隐隐产生共鸣的力量!
这个认知,如同一股滚烫的岩浆,猛地注入雷狮的血管,带来一种近乎战栗的兴奋!撕开那层温吞治愈的伪装,露出的竟是如此锋利的獠牙!这巨大的反差,这深藏的秘密,像最烈的酒,瞬间点燃了他血液里所有的征服欲和探索欲。
“继续。”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但尾音里却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被强行压抑的亢奋。
“是。” 卡米尔点头,“结合昨夜能量爆发点定位及现场残留元力痕迹逆向分析,目标疑似拥有极其罕见的双生元力武器,属性截然对立。初步判定代号:圣光织愈(已损毁,治愈系),赤狱裁罪(新发现,强攻系,破坏力未知上限)。双系并存且能级差异巨大,理论存在严重冲突风险。目标目前状态…极不稳定,元力波动显示其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压力和内耗。” 他收起数据板,目光转向雷狮,“目标威胁等级…重新评估为S级(高度危险,潜力巨大)。建议采取…”
卡米尔冷静的分析还在继续,但雷狮的注意力已经被对面窗台上一个小小的、姜黄色的身影吸引了。那只祁奥阳捡回来的小流浪猫,正扒拉着厚重的窗帘,试图从缝隙里钻出来,对着楼下某个方向细声细气地“喵喵”叫着。
雷狮的视线顺着小猫叫唤的方向,落到了旅馆后巷深处,一个被巨大垃圾箱阴影笼罩的角落。那里,一只体型稍大的、同样脏兮兮的灰黑色流浪猫正警惕地探出头,回应般地叫了一声,随即又迅速缩回阴影里。
两只猫隔着一段距离,一声接一声地叫着,声音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动物间特有的、简单而执着的交流。
雷狮看着那只扒在窗台上、急得团团转的小黄猫,又看了看垃圾箱阴影里那只同样焦急却不敢靠近的大猫。一个极其突兀、甚至有些荒谬的念头,毫无征兆地闯入了他的脑海。
他需要一样东西。一样…能打破那扇门后死寂的、带着尖刺的东西。就像他此刻迫切想要撕开那个女人心防的心情一样。
卡米尔后面关于“建议采取强制措施或保持距离观察”的话语,雷狮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猛地转身,深紫色的披风在夜风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
“卡米尔,” 他打断了下属的汇报,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急切,“在这里等着。”
话音未落,雷狮的身影已经化作一道迅疾的紫色电光,悄无声息地融入了下方迷宫般的街巷阴影之中,方向…赫然是凹凸大赛商业区唯一一家还在夜间营业的高级花店所在的位置!
卡米尔站在原地,围巾下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看着雷狮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对面窗台上那只依旧在焦急“喵喵”叫的小黄猫,蓝色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其罕见的、名为“困惑”的情绪。大哥他…去花店?在这种时候?为了…什么?
---
(祁奥阳视角)
指尖被玫瑰刺扎破的细小伤口传来阵阵刺痛,带着一种灼烧般的麻痒感。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怀里紧紧抱着因为窗外动静而有些不安的小黄猫,赤狱裁罪那凶戾的气息似乎还残留在掌心,带来一种虚幻的灼热感。
雷狮…他到底想干什么?那朵带刺的玫瑰,像一个恶意的玩笑,又像一道无声的宣战书。他是在提醒我昨夜赤狱裁罪的暴露?还是在嘲弄我此刻的狼狈?亦或是…某种更令人不安的、无法理解的试探?
体内的元力依旧在混乱地冲撞,圣光织愈破碎带来的空虚感和赤狱裁罪被唤醒后的暴戾感交织撕扯,让我头痛欲裂。精神上的疲惫更是如同沉重的铅块,拖拽着我不断下沉。窗外的喧嚣似乎也暂时平息了一些,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爆炸闪光,如同垂死巨兽最后的喘息,在窗帘缝隙间投下转瞬即逝的光影。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和疲惫中,意识终于抵抗不住沉重的拖拽,一点点滑向黑暗的边缘…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如同平地惊雷,将我从浅眠的边缘狠狠炸醒!
整扇本就摇摇欲坠的木门,连同我堆在门后那些聊胜于无的障碍物,如同被攻城巨锤正面轰中,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猛地向内爆裂开来!
木屑、碎块、灰尘如同爆炸的弹片般四处飞溅!
“喵嗷——!!!” 怀中的小猫发出凄厉到变调的惨叫,瞬间炸毛,像一道黄色的闪电般从我怀里弹射出去,惊恐万状地钻进了床底最深、最黑暗的角落,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我的心脏在那一瞬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所有的睡意和疲惫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袭击驱散得无影无踪!
“谁?!” 嘶哑的尖叫不受控制地冲出喉咙!几乎是身体的本能反应,赤狱裁罪那狰狞的黑红色剑柄瞬间在我掌心凝实!狂暴的毁灭能量如同压抑已久的火山,轰然爆发!灼热的剑光瞬间照亮了烟尘弥漫的房间,也照亮了门口那个如同魔神般降临的身影!
烟尘缓缓散开。
雷狮高大的身影堵在破碎的门框处,深紫色的披风在涌入的气流中微微鼓荡。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依旧是那副狂傲不羁、唯我独尊的模样,仿佛刚才那惊天动地的破门而入只是随手掸了掸灰尘。然而,他那双跳跃着紫色电弧的眼瞳,却如同最精准的探针,第一时间就锁定了我手中那柄燃烧着黑红烈焰、散发出恐怖气息的赤狱裁罪!
他的目光在狰狞的剑身上停留了一瞬,紫瞳深处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欣赏与征服欲的炽热光芒,随即,视线缓缓上移,落在我因为惊骇和愤怒而微微扭曲的脸上。
没有解释,没有开场白。
雷狮迈开长腿,沉重的战靴踩在满地的木屑和杂物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嘎吱”声。他无视了赤狱裁罪剑锋所指的威胁,无视了房间里弥漫的剑拔弩张,如同踏入自己的领地般,一步步向我逼近。
强大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山峦,随着他的靠近层层叠叠地碾压过来!空气变得粘稠沉重,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阻力。他身上那股特有的、混合着硝烟、雷霆和某种冷冽男性气息的味道,霸道地充斥了我的感官。
“你…” 我握紧赤狱裁罪,剑尖因为极度的紧张而微微颤抖,灼热的剑光吞吐不定,试图用凶戾的气势逼退他。体内的元力在恐惧和愤怒的刺激下疯狂涌动,赤狱裁罪仿佛感应到了主人的杀意,剑身嗡鸣更甚,黑红色的能量如同毒蛇般缠绕翻涌!
然而,雷狮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他径直走到我面前,距离近得我能清晰地看到他深紫色睫毛下跳动的电光,感受到他呼吸时喷出的温热气息拂过我的额发。
然后,他伸出了手。
不是攻击,目标也不是我,更不是我手中的凶剑。
那只骨节分明、蕴含着恐怖力量、昨夜还曾捏碎白玉铃铛的大手,越过了灼热的剑锋,精准无比地探向我放在床边矮柜上、那仅剩的、用廉价油纸小心包裹着的最后一块黑巧克力!
“你干什么?!” 我惊怒交加,赤狱裁罪下意识地向前递出半分,灼热的剑气几乎要燎到他的衣袖!
雷狮的动作快得只在视网膜上留下一道残影!指尖轻轻一勾,那块方方正正、包裹着油纸的黑巧克力就落入了他的掌心。他甚至看都没看那柄随时可能将他撕裂的凶剑一眼,仿佛那只是小孩子挥舞的玩具。
他低下头,看着掌心那块小小的巧克力,指尖稍稍用力。
“啪嚓。”
一声轻微的脆响。
坚硬的巧克力在他指间如同脆弱的饼干,应声碎裂成几块不规则的碎块。浓郁的、带着独特苦味的甜香瞬间在充满硝烟和灰尘的房间里弥漫开来。
他捏起一小块碎裂的巧克力,在指尖捻了捻,深紫色的眼瞳抬起,再次对上我燃烧着怒火和惊疑不定的黑色瞳孔。他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弧度,那笑容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宣告所有权般的霸道。
“再敢扔出来,” 雷狮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胁,清晰地敲打在我的耳膜上,也如同重锤砸在我的心上,“就连猫一起绑走。”
话音落下,他随手将那块被捏碎的巧克力扔回矮柜上,如同丢弃垃圾。然后,他不再看我,也不再理会那柄依旧散发着恐怖气息、剑尖直指他后心的赤狱裁罪。高大的身影带着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转身,大步流星地踏过满地的狼藉,消失在门外破碎的黑暗中。
只留下那扇彻底报废、如同怪兽狰狞巨口的破门,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硝烟味、巧克力苦香,以及他留下的、那句充满占有欲的冰冷警告,在死寂的房间里久久回荡。
我僵硬地站在原地,手中的赤狱裁罪依旧散发着灼热的凶光,剑身因为主人剧烈起伏的情绪而嗡嗡震颤。指尖残留着被玫瑰刺扎破的微痛,鼻腔里充斥着被捏碎的巧克力的苦甜气息,还有雷狮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如同雷霆过境般的侵略性味道。
“喵…呜…” 床底下传来小猫细弱惊恐的呜咽。
我看着矮柜上那堆碎裂的巧克力,又看向门口那片吞噬了雷狮身影的黑暗,一股巨大的、冰冷的、混杂着愤怒、屈辱和更深层恐惧的无力感,如同汹涌的寒潮,瞬间将我彻底淹没。
---
(雷狮视角)
卡米尔提供的坐标精准得像用尺子量过。那家号称24小时营业、只为顶级积分持有者服务的“夜莺”花店,深藏在商业区最混乱地带的夹缝中,门口挂着两盏散发着暧昧粉光的灯笼,与周围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
雷狮推门而入的动作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煞气,惊得柜台后一个穿着暴露、画着浓妆的女人差点打翻手里的酒杯。
“最烈的玫瑰。” 雷狮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像冰冷的金属摩擦。他看都没看那些堆叠在精致水晶瓶里、散发着甜腻香气的各色花朵,深紫色的眼瞳如同鹰隼般扫过整个花店内部,最终定格在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黑色金属桶里。
那里,浸在冰水中的,是几枝深红近黑的玫瑰。花瓣厚重如丝绒,边缘带着天然的、如同被火焰灼烧过的卷曲弧度,深绿色的花茎粗壮虬结,上面密布着尖锐、坚硬的刺,在暧昧的灯光下闪烁着冷硬的寒光。它们被随意地丢在那里,与周围精心呵护的娇艳花朵形成鲜明对比,像一群格格不入的、桀骜不驯的战士。
“啊?那个…那是‘地狱火’,刺多,品相也…” 浓妆女人愣了一下,试图推销那些更“安全”的品种。
“就它。” 雷狮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他径直走过去,无视了女人惊愕的目光,伸手就从冰水中捞起了一枝。冰冷的冰水顺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滴落,尖锐的花刺毫不客气地扎破了他覆盖着薄茧的指腹皮肤,沁出几颗细小的血珠。
这点微不足道的刺痛感,反而让雷狮眼底闪过一丝近乎愉悦的光芒。这带刺的触感,让他想起了昨夜那女人在赤狱裁罪凶光映照下、那双燃烧着愤怒火焰却又冰冷倔强的黑色眼瞳。
他随意地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和血珠,将那块代表着巨额积分的晶卡扔在柜台上,转身就走,留下身后一脸呆滞的花店老板。
回到藏身的废弃楼层,卡米尔依旧如同雕塑般站在原地,看到雷狮手中那枝滴着水、长满尖刺的深红玫瑰时,围巾下的眉头再次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雷狮没有解释。他走到窗边,目光投向对面二楼那扇紧闭的窗户。里面一片死寂,厚重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仿佛里面的人已经与世隔绝。但雷狮知道,她一定醒着,像一只受惊的猫,竖起全身的毛发,警惕着任何风吹草动。
他掂量了一下手中冰冷带刺的花枝,感受着花茎上那些硬刺带来的微微刺痛。就是现在。
手臂扬起,深红的花枝在月光下划过一道利落的弧线。
“嗒。”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脆响,精准地落在了对面窗台外的防火梯铁板上。
雷狮屏住呼吸,锐利的紫瞳如同最精密的监控镜头,牢牢锁定着那扇窗户。卡米尔也无声地靠近一步,蓝色的眼眸同样带着审视。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了几秒。
突然,厚重的窗帘被猛地拉开了一道缝隙!一只纤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颤抖的手伸了出来,在月光下白得有些晃眼。那只手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愤怒,一把抓住了窗台上那枝玫瑰!
雷狮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扯动了一下。抓住了。
然而,下一秒——
那只手的主人似乎被花刺扎到了,动作猛地一顿!随即,一股更加狂暴的怒火仿佛透过那只手传递了出来!没有丝毫犹豫,那只手用尽全力向外一挥!
深红的玫瑰,带着几片凄然飘落的花瓣,如同被抛弃的垃圾,决绝地坠向楼下深不见底的、堆满污秽的黑暗之中,瞬间被肮脏的阴影吞没。
“砰!” 窗户被狠狠地关上,反锁,窗帘再次拉得密不透风。
整个过程快得只在几个呼吸之间。
雷狮脸上的那丝弧度瞬间僵住,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紫瞳深处的电光无声地炽盛、跳跃,如同被投入了石块的雷云,翻涌起压抑的怒火和一丝…极其罕见的错愕。
她扔了?
她竟然敢扔了?!
他雷狮送出去的东西,哪怕是一朵花,也从来没有人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拒绝!更遑论是像扔垃圾一样扔掉!这种毫不掩饰的、甚至带着羞辱性质的拒绝,如同狠狠一记耳光,抽在他那唯我独尊的骄傲之上!
一股被冒犯的狂怒瞬间冲上头顶!血液在血管里奔涌咆哮!捏着窗框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坚硬的混凝土边缘在他指尖下发出细微的呻吟!
好…很好!
雷狮猛地转身,深紫色的披风在身后划出一道充满戾气的弧线!他不再看对面那扇紧闭的窗户一眼,大步流星地走向楼梯口,每一步都沉重得仿佛要将地面踏裂。
“卡米尔,” 他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刀锋,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恐怖平静,“回去。”
卡米尔沉默地跟上。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雷狮身上散发出的、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般的恐怖怒意。那枝被扔掉的玫瑰…看来是彻底点燃了大哥的怒火。接下来…
雷狮没有回海盗团的临时据点。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在迷宫般的破败街巷中疾行,深紫色的电光在他周身隐隐闪烁,所过之处,连最凶悍的夜间猎食者都惊恐地避让。他需要一个发泄口,一个能平息这滔天怒火的出口!
最终,他停在了一条充斥着劣质酒精和暴力气息的暗巷口。里面,几个刚从一场小型混战中获胜、正兴奋地瓜分着战利品(几块能量结晶和几瓶烈酒)的参赛者,发出粗嘎的笑骂声。
雷狮的嘴角扯开一个毫无温度的、近乎残忍的弧度。
就是他们了。
他甚至没有动用雷神之锤。深紫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冲入人群!纯粹的肉体力量爆发!拳风如同重炮!腿影如同钢鞭!
“砰!”“咔嚓!”“啊——!”
骨骼碎裂的脆响、痛苦的惨嚎、酒瓶爆裂的声音瞬间取代了之前的喧闹!那几个前一秒还在狂笑的参赛者,下一秒就如同被狂风卷起的破布娃娃,惨叫着倒飞出去,重重砸在肮脏的墙壁和垃圾堆里,抽搐着失去了意识。
雷狮站在一片狼藉的巷子中央,脚下是横七竖八的“战利品”和昏迷的参赛者。他微微喘息着,周身狂暴的电光渐渐平息,紫瞳深处翻腾的怒火似乎也随着这场单方面的碾压发泄掉了些许,但那份被拒绝的冰冷戾气,却如同沉淀的寒冰,更深地凝结在眼底。
他看都没看地上的“战利品”,转身就走。
回到旅馆附近,天色已近黎明。雷狮没有再去卡米尔所在的观察点。他直接绕到旅馆后方,站在那片堆满垃圾、散发着恶臭的阴影里。目光扫过,轻易就找到了那枝被扔下来的深红玫瑰。它斜插在一堆腐烂的菜叶和碎玻璃上,花瓣沾满了污秽,几片花瓣被摔得残破不堪,但那些尖锐的花刺依旧倔强地指向天空。
雷狮盯着那枝肮脏的玫瑰,看了足足十几秒。紫瞳深处,冰冷的戾气缓缓沉淀,最终化作一种更加深沉、更加执拗的、近乎偏执的光芒。
他弯腰,伸出两根手指,无视了那些污秽和尖锐的花刺,极其小心地、如同对待某种易碎的珍宝般,将残破的花枝从垃圾堆里拈了起来。
花刺再次扎破了他的指尖,血珠渗出,混合着花瓣上的污迹。
雷狮毫不在意。他直起身,抬头,再次望向二楼那扇依旧紧闭的窗户,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冰冷而充满占有欲的弧度。
扔?他倒要看看,她能扔几次。
---
(祁奥阳视角)
指尖被玫瑰刺扎破的地方依旧残留着细微的刺痛感,混合着赤狱裁罪印记传来的灼热,像一种无休止的提醒。我蜷缩在房间最阴暗的角落,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墙壁,怀里紧紧抱着那只因为惊吓过度而显得格外安静的小黄猫。它的身体还在微微发抖,琥珀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警惕地盯着那扇被雷狮暴力摧毁、如今只剩下一个狰狞破洞的门框。
门外是深不见底的黑暗走廊,如同怪兽张开的大口,随时可能吞噬一切。赤狱裁罪那狰狞的剑身就横在我的膝上,剑脊上流淌的暗红色岩浆纹路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幽幽的红光,剑柄处传来的温热脉动如同活物的心跳,无声地呼应着我体内翻腾不休的混乱元力和濒临崩溃的神经。
雷狮…他来了。以一种最蛮横、最不容抗拒的姿态,撞碎了我最后一道脆弱的心理防线。那句“再敢扔出来,就连猫一起绑走”的冰冷警告,如同淬了毒的冰锥,深深扎进我的脑海。他看到了赤狱裁罪,却视若无睹,甚至…带着一种近乎玩味的欣赏?而他临走时捏碎那块巧克力的动作,更像是一种宣告——宣告我的一切,包括我仅有的、微不足道的慰藉,都在他的掌控之下,予取予求。
这种被彻底看透、被完全掌控的感觉,比死亡更令人窒息。愤怒在胸腔里燃烧,却找不到宣泄的出口,只能化作冰冷的绝望,一点点冻结血液。
小黄猫似乎感受到了我剧烈的心跳和压抑的恐惧,它抬起头,用湿漉漉的鼻尖轻轻蹭了蹭我的下巴,发出细弱而依赖的“咪呜”声。这细微的温暖,成了这无边黑暗和绝望中唯一的浮木。
“没事…别怕…” 我低声喃喃,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手指有些僵硬地抚摸着它柔软的皮毛,试图安抚它,也试图抓住这一点点慰藉。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弱到近乎熄灭的、属于圣光织愈残存本源的白光,轻轻拂过小猫身上因为惊吓而炸起的毛发。柔光所过之处,毛发渐渐平顺下来,小家伙紧绷的身体也稍稍放松,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咕噜声,将小脑袋更深地埋进我的臂弯。
看着它依赖的模样,心底的冰层似乎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至少…还有它需要我。这份微弱的羁绊,是支撑我在这地狱里没有彻底崩溃的唯一理由。